在巷子口的是正赵九他们三人,拽住马缰的是段二,他是个又高又壮的汉子,见这小贼冥顽不灵,抓住他的背心将他提起,口中骂道:“你个小贼这般不知好歹,刚才不是这位小哥拉开了你,脑袋都被马踩扁了。”说着将他抛向空中,那小贼吓得吱哇直叫四脚乱舞,眼见就要摔在地上,段二又抓住他的后背的衣服,只是那衣服太过破旧,“哧啦”一声从后背扯下一大片布料,小贼还是脸朝下跌在了地上。小贼手脚并用爬了起来,用袖子抹了一把脸上的泥水,往后退了两步蹲在墙边,连声喊道:“大爷饶命啊!是小的有眼不抬泰山。只是因我弟弟病得快死了,没钱看病想偷点钱物,好给他买药治病。”
程柏蘅见还是没甩掉赵九三人,便拱手作揖向他们笑道:“真是巧啊,咱们又见面了。谢谢几位哥哥帮小弟捉贼,这出门在外的,要是马丢了可就麻烦了。”
赵九懒洋洋道:“是阿,怎么这么巧?李兄弟是要去向何处,怎么走得这么慢?”
程柏蘅道:“小弟这是要去沧州探亲,几位哥哥是要去哪里?”
赵九显然不知沧州是去往哪个方向,转头看向段二,段二凑过去小声说了一句什么,赵九笑道:“到沧州得走上几天呢,咱们刚好同行。”
程柏蘅问:“哥哥们要去哪里?”
赵九道:“我们……我们也去沧州。”
乍暖还寒之时,又连日雨水涟涟,那小贼背上衣服被撕碎,此时冻得哆哆嗦嗦面色青紫,他见几人忙着搭话没人理自己,几欲想跑又怕被那高大汉子再抓一次,便哀求道:“几位大爷他乡遇故知,就饶了小的吧,我弟弟还等着我回去抓药,不知他还能撑几天。”说着,抹了把眼泪和鼻涕。
程柏蘅见他情真意切不似作伪,便和善地问:“你弟弟在哪里?带我去看看能帮上什么忙吗。”
那小贼眼前一亮,立即站了起来,道:“好汉真的要去?我弟弟在城南土地庙里,我来带路!”
程柏蘅从包袱里找出一件短袄扔给他,道:“穿上衣服,别冻着。”
小贼一见那短袄厚实不禁心生感激,不住作揖道:“多谢好汉!多谢好汉!”赶紧将短袄穿到身上。
程柏蘅牵马跟着那小贼在前面走,赵九三人也不紧不慢跟在后面,一路上程柏蘅与那小贼问答闲聊,得知小贼名叫梁小青,今年十三,与其弟梁小军在正定县相依为命,平日两兄弟打点零工换点饭钱,没有活计的时候也会偶尔乞讨。今年开了春又下了场大雪,十岁的梁小军得了风寒,久病未愈转为咳喘之症,这两天更是病得水米不进,眼睛都睁不开了。梁小青背着梁小军到县里医馆求医,却因凑不齐三钱银子的诊金,被人逐出医馆。眼见梁小军越来越衰弱,梁小青无法,便想到大集上瞧瞧有什么门路能赚到点钱,刚好看到程柏蘅在街边拴马买饼,铤而走险偷了马。
穿过几条街,又走过一大片低矮破旧的房舍,梁小青指着城墙根一间破败小庙道:“好汉,那便是我们兄弟两个的住处,我先过去看看去。”便快步跑进了小庙。
程柏蘅在庙旁树上拴好马走了过去,只见那小庙低矮,庙顶铺着的青瓦多已残破,露出了下面铺的枯黄稻草,撑着庙檐的两根木柱已然腐朽开裂,仿佛随时便会压得断裂垮塌。土地庙原是没有门和窗扇的,只是从里面挂着粗糙的草帘,聊以阻挡侵入的寒风。程柏蘅掀帘进去,只见供桌之上一对土制神像已是残败,土地婆还好些,土地公都掉了半拉脑袋。供桌旁窄小的空地上一堆厚厚的柴草中躺着一个瘦弱的男孩,身上盖着的黑灰色棉絮破了几个洞,脏污打绺的一蓬乱发下透出病态的苍白面皮,嘴唇干裂得起了一层皮。梁小青正端着一碗凉水喂到他的嘴边,一边叫着:“阿军,阿军,来张嘴喝口水吧。”梁小军只是闭着眼有气无力地咳嗽着,并不张嘴。
程柏蘅蹲下身子,用手摸了一下梁小军的头,翻开眼皮看了看,又拿出他的手腕开始号脉,只见梁小军的左碗上有一块半月形的殷红色胎记,虽在皮肤污垢的覆盖之下,也是极其显眼。
诊完脉,程柏蘅为梁小军掖了掖棉絮,站起身来道:“梁小青,背着你兄弟,咱们先找处暖和的住处住下。”
出得庙来,见赵九三人还在等着他,便拱手道:“三位仁兄,小弟我今日有事耽搁,不能与哥哥们同路了。”
赵九勾唇一笑,道:“我们也不急这几天,且等你一等罢了。”
程柏蘅心中苦笑,怎么就撇不开这三人了?便婉拒道:“看小兄弟的这病情怎么也得治上几天,我哪里敢耽误几位哥哥的正事。咱们山高水长,有缘日后必定会再见的。”
赵九仍是道:“嗳?哪能李兄弟仗义救人,做哥哥的却置身事外呢?好人不能你一个人做了,我们三个怎么也得出把力才是啊。”
“可不是嘛,咱们也是古道热肠的人呐。”曹三也在一旁帮腔。
程柏蘅无奈,便带着梁小青兄弟二人又回到福来客栈,要了几间房,客栈掌柜虽然见梁小青兄弟衣着脏污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