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证据甚至只是线索,”他看着她道,“也要力求公允客观,切不可感情用事。”
沚汀低下头,沉默不语,她知道他告诉她这些是为了她好,她也知道她和她们之间再回不到过去,可她只是换了一张脸,并不是换了一颗心,曾经的那些美好记忆,不可能像她的稚嫩面容一般只需轻轻几刀便可尽数毁去。眼下她能做到的极限,便只能是尽量收起自己的感情,不去触及过去,可若要她立马把好的想成坏的,将友人认作仇人,她自问做不到。
卫槊看到她的样子便了然,他也不求她能立马像他一样,但求她有这个意识,哪怕只是在她心里埋下一颗怀疑的种子,也能更大程度的保护她的安全。
见她神色黯然,面露疲态,他便适时地打住了话题,“今日所谈甚多,但也毋需着急,尚且还有时日来适应新的身份,”他安抚道,“你便先好好休息,调养好身体,只要时机合适,我们立马入局。”
沚汀点点头,目送他离去之后,便躺回榻上休息。说是休息,脑子里却是不停回忆着那本古书里伶人所述的变声技巧。只有熟悉的人才知道,她有着过目不忘的本事,只要读过一遍,便能复述出来。这份天赋,便是她的父亲尚书令颜道存,也是自叹不如。
又英端着妆盒进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场景,美人侧卧,双目微阖,本是好一幅活色生香的海棠春睡图,却不知美人嘴里在念念叨叨着什么,扰了这幅美景。又英不由出声问道,“小姐在说什么?”
沚汀睁开眼,盯着又英道,“大胆妮子,怎敢扰我清梦!”
又英顿时骇的连手里的妆盒都丢了出去,小姐的声音怎么变得跟那个讨人厌的徐平一模一样了!“小姐啊,是不是徐平那个庸医给你用错了药,怎生你的声音变成这样了!”
沚汀噗嗤一笑,忙坐起来安抚她道,“才不是!这是我新学的本事,拿徐平来练练手,谁让他老欺负你来着!”
又英手抚胸口,不停吸气,“您这是替我出气吗?您是帮他吓我呢,您可别再这样了,我受不住!”她一边说一边收拾地上的妆盒,待得整理好,才端正的捧到沚汀面前道,“小姐,您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沚汀本想逗她说今天是她重见天日的日子,但见又英一脸凝重,便收起了玩笑的心思,“今天是我及笄的日子,”顿了一下又道,“是只有我们两人知道的日子。”
只这一句,又英眼里便漫上泪水,是啊,只剩她们两人了。这一天,本该是女子成婚前所经历的最隆重的仪式,老爷夫人一年前就开始为这一天筹谋准备,可他们却再也看不到了。擦了擦眼泪,又英道,“今天是小姐的好日子,奴婢不该哭的,奴婢只是高兴。不管小姐变成什么样子,在奴婢心里,您永远是奴婢的亲人。如若您不嫌弃,今日便恕奴婢谮越,由奴婢为您插笄吧!”
沚汀含着泪水点了点头——没有一拜二加的仪式,没有赞者有司的加持,只有又英默默的开始梳理她如墨如瀑的长发。原是做惯了的事,可今日做来,却是另一番感受。
她轻轻的挽起沚汀的长发,用簪子固定住,便算是完成了这简单朴素的及笄礼。从今往后,她的小姐便是一个成年女子了,可拥有自己的小字,可开始谈婚论嫁。她不知道往后会怎样,但她希望在经历了这样深重的苦难之后,她的小姐,可以得到长长久久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