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怎么这么多医药铺子出兑,合着是‘树倒猢狲散’咯。”
“也没那么严重,不过是从前国舅想将整个行业垄断的事情再做不下去了,”有反驳道,“招牌最大的什么‘钱氏’‘王氏’药铺,早早被万氏盘下来的那些,不也没换了东家?”
周英笑笑,“陛下发了明文,此后不允当朝五品以上官员经商,国舅的诸多产业,只能放给他那看不对眼的夫人,和无数的女儿女婿,这不是,万氏宅子里忙乱得很,为了抢钱,都抓花了脸吧?”
“何必只紧着女儿?万氏那花|花|公|子,不也未升到五品?直接给儿子不就行了?”
“这不是为了尚公主吗,皇帝亲下旨意,将那纨绔儿连抬两级,升到五品,这就要外调到京畿了,”周英说着,兴致有些黯淡了,长叹一声。
“京畿?那公主岂不是也要……既然如此,还花费大力气,建个公主府做什么?”
“上好的宅子,留着赏人就是了,刚好逢着个少将军回朝,我看赏了他就不错。”
大门被推开,清冷的嗓音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众人看过去,无不是身形一顿,慌忙去行礼。
眼前这人……可不就是方才正议论的欢的,那一日新房未曾住过的可怜公主?
“不必讲究这些,”韶歌说着走到周英身边,拿起她的酒壶,连灌几口。
“你慢着点,”周英站起来夺回酒壶,“梦黄粱性子烈,你别醉倒了。”
“从前喝不了一口,”韶歌笑道,“可惜今非昔比了。”
周英撇嘴,这三年来,次小女子在她大小商铺里喝掉的梦黄粱都够另盘下个铺子了。
好在周英向来不在乎这点小钱,但凡换个人,早被她喝垮。
“可怜见的,”周英喟然,“别的不好说,只是在我这,好酒管够就是了。”
“周大小姐豪气,”酒壶已经见底,被韶歌撂在桌上,“听闻你家最近没少捡万家的漏,吞了他们不少商铺,你行事还是小心点,别如此铺张奢靡省的引来祸端。”
“那是我爹他们的事,”周英嘟囔了一句,“万氏的铺子我可不接,我嫌脏!”
“哼,也好——走,和我骑马,”韶歌再不管其他,拉起周英的衣袖,就要离开。
周英:“诶、慢、慢,我好不容易和小郎君——”
韶歌:“大好时光你少想些声色酒肉之事!”
周英:“魏韶歌!你不能因为自己婚姻不顺,就挡我桃花啊?”
韶歌:“你一回叫诸多公子前来,可有一点寻姻缘的真诚?且问问在座郎君,谁人能看上你这一派寻花问柳的油腻作风!”
周英:“魏韶歌!!!”
屋中郎君大多相视笑过。
自从韶歌公主离开长乐宫,倒是常常和自家大小姐闹上这样一番。
失了锦衣玉食,非但得了清净,还能相伴挚友,也说不上是幸还是不幸。
“我说,婚期将近,你就这么淡定?”
两人已经策马奔至城郊,周英方才问出。
“不然呢?”韶歌道,“我去皇帝面前哭诉还是绝食?我又没有宋嫔的本事,谁在乎我的死活?”
“宋嫔?”周英问,“宋修仪?她不是早因为女儿的事被陛下厌弃了吗?”
“这两年皇帝不知怎的念旧了,”韶歌冷笑道,“可能是新选的秀女都不甚满意,才想起原来自己后宫之中早有绝色——将人从犄角旮旯里翻找出来,好好宠幸了一番,还提了个位份,如今是修容了。”
周英:“皇帝陛下……竟还有念旧的时候。”
“那是,”韶歌道,“‘衣不如新,人不如旧’嘛,见识广博如皇帝,总也有两件打着补丁的旧衣。况且人死之前尚有回光返照的时候,皇帝到了年岁,想起一些年少荒唐的倥偬岁月,也正常。”
周英:“……”
周英:“韶歌你……”
周英:“你这滔天的怨气,真该进长乐宫好好发泄一通。”
韶歌叹了一声,“那我哥哥怎么办?他都快被皇帝气死了。”
“哥哥、哥哥,”周英摇头,“我看你是为你哥哥活的。”
“这话也没什么毛病,”韶歌道,“要是没有哥哥,我早死了。”
一时无话,两人策马漫步于旷野之上。
皇帝祭出个禁商令,狠狠敲折了国舅一条腿,他还指望国舅继续做这宰甫的活计,自然要安抚一番。
至于太子……他向自己舅舅出刀,丝毫不讲情面,甚至还想趁机拉出国舅背后的小团体,一网打尽。这固然会有好处,可朝上一共就那么多老人,要是被太子一锅全端,提拔的年轻人,可就是太子的人——这岂不是江山易主?大大不能。
要安抚国舅,还要暗中打压太子。
明面上看着,这舅甥关系总不能太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