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觉得以前的楚鸣玉任性、放浪、不正经;她觉得现在的楚鸣玉凌冽,沉默,戾气重。
之前,她时常在楚府小住,方便和小花,心儿一起玩耍,聊八卦,但她爹爹却说不成体统,再不让她住,她只得每日乘马车在瑞王府和楚府之间来回奔波。
偶尔爹爹公事繁忙时,会闭门几日不出,这时,她便可偷偷跑到楚府小住几日。
但住在楚府,也有一件令她苦恼的事——楚鸣玉奉她为上宾,每日吃饭时总会命人来请她,她不耐烦去,他会亲自来请。
她虽抵触楚鸣玉这个人,却不抵触他这张漂亮的脸,况且他已亲自来邀请,她万不好推却,就去了。
楚鸣玉最后一次邀她一起用饭,是在花园的亭子里。
她一走进亭子,就闻到一阵又奇特,又怪异的香味,忍不住吸了几口,吃饭时,顿觉一阵困意袭来,倒在桌上不省人事。
等她悠悠转醒时,已在榻上。
只要是人,就会睡觉,醒在榻上并不是一件稀奇的事,但若发现榻上还有另一个人,就稀奇起来了。
那个人正是楚鸣玉。
他正看着她。
对上那双深沉的眼睛,南宫仙先是瞪大了眼睛,慢慢张开嘴,正准备尖叫,楚鸣玉已先开口了。
他说的话反而让她叫不出来了。
他居然说:“就算你是郡主,对我做了这种事,也必须负责。”
南宫仙惊讶地看着他,像是看见一个人长了两个脑袋那样惊讶。
楚鸣玉坐起身时,南宫仙才反应过来,从床上弹起来,“啪啪”扇了他两个巴掌,正手一个,反手一个。
她打得手发麻,楚鸣玉被打得脸发麻,白皙的脸红肿起来,是个手指印像按上去似的。
他静静看着她,没有任何动作,没有任何情绪。
他随手扔了件衣服给她,用一种认真又平静地语气说:“我会提亲,你会答应。”
南宫仙这才发现自己尚赤身裸体,忙用衣衫挡住身子,瞪着眼,眼眶似要裂开:“你莫以为我什么都记不得了,我记得很清楚,是你,是你故意设的奸计……你休想,我要去告诉爹爹,我要他杀了你!杀了你!”
她脑海一片混乱,话语也混乱起来。
楚鸣玉虽只剩下一只手,穿衣服的动作仍然很快。
“你要杀的不是我,是他。”
南宫仙震怒:“你这个畜生已听不懂人话了吗?我要让我爹杀了你!”
楚鸣玉平静地道:“畜生本就听不懂人话。”他盯着她,接着补充:“我的意思是,你若让你爹杀了我,我也要杀你爹,听懂了吗?”
指尖刺进掌心。
南宫仙已气得发抖:“你敢杀我爹?你配杀我爹?”
楚鸣玉道:“我不敢杀你爹,也不配杀你爹,但是朝廷敢杀你爹,朝廷配杀你爹。”
南宫仙身形一顿。
楚鸣玉见她已连话都说不出,主动解释:“我的意思是,你爹要谋反,并且逼迫我帮他一起谋反,我们本是战友。但如果他要杀我,我也只好请朝廷杀他,听懂了吗?”
顿了顿,他又道:“谋反是死罪,你们家的规矩,你至少比我清楚。”
南宫仙一瞬间坠入冰窖中,每一存肌肤,每一根肌肉都冷得发抖。
她看着楚鸣玉。
他的眼睛黑而深沉,像魔鬼的眼睛,既可怕,又勾人。
她抖着唇道:“你以为我是什么?以为我爹是什么?我这就回去告诉我爹,要了你的命!”
此时已是夤夜。
屋外秋风瑟瑟。
南宫仙用这辈子最快的速度穿好衣服,冲到门口时,只听楚鸣玉道:“你爹虽已控制了尧城,但我的人却在尧城之外。你爹杀我之日,就是你们的葬身之时。”
他叹了口气:“恐怕不止你们,和你们有牵扯的公仪家,苏家,闻家,以及你爹手下的谋士,心腹,七七八八的人加起来,至少八千个,谋反株连九族,加上他们的家眷,亲属,怕不有十几万人。”
他的语气忽而变得怜悯:“真是一场血腥的大屠杀。”
说完这句话时,他已走到南宫仙身后,双手搭上她的肩,温柔地道:“你是个善良孝顺的好女孩儿,一定不忍心看着父亲死去,他那么疼爱你。”
南宫仙只觉胃里一阵收缩,弯腰吐起来。
她的胃里早已空空,只吐出一肚子苦水。
楚鸣玉将她扶起来,又伸出手,轻柔地替她拭去嘴角的口水,柔声道:“你若嫁给我,我一定好好待你。一个月后,我去提亲。”
一个月已过去。
她答应了楚鸣玉的提亲。
爹爹曾反对她嫁给楚鸣玉——一个连亲爹和哥哥都敢杀的恶人,绝对不能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