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少明殿。
太子望着桌前跪了一地的东宫官吏,面色难看,好似被生生喂了坨狗屎。
舍了近万两银子,终是从‘口风极严的常锦常伴伴口中打探出自个为甚被陛下训斥的缘由。
而这一切,皆是从那句‘栽赃你去,抄家某来开始的。
太子监国,越监越飘,他以为笼络住群臣,打击异己,便能坐稳这太子之位,殊不知他那禁宫中的老父才是揪着提线木偶的大手。
他那皇帝老爹只是单单一句话,便叫他原还大好的局势瞬间糜烂的不成模样。
纵心有不甘,他亦不得不承认自家这个七弟能为胜过自己,若不是七弟长得实在肖大伯,惹的父皇不快,他这太子之位真不定坐的稳当。
眼下,再责备他人已是无用,太子捏着鼻子,自己认下了战略失误;
“此番,是孤疏忽,诸位,且起罢!”
“臣等有罪,望殿下责罚!”
跪的最近的太子詹事卫建戍以头抢地,唤的比谁都大声,可他心里,并不觉得自己有错。
他为太子詹事,未来的宰辅,这般义正严辞,岂有犯错之理,要怪...就怪那王大虫,得了宫中密差,不思完成,偏要拉太子下水。
这想法准确说也没错,可他也不想想,王土旺与太子关系并不好,为甚第一时间会来这东宫,难不成真为了坑东宫一把不成?
若是东宫照他说的办,那这事儿就是大好事,能在陛下心里加隐藏分的大好事儿;..
况且父有碍,子服其劳,不是天经地义的嘛!哪至于弄到现在这局面,当皇帝的老子给儿子放权,给儿子信任,现在老子遇着点小麻烦,当儿子的躲的比狗跑的都快。
叫人寒心!
太子后知后觉,亦晓了这其中细谨,他望着卫建戍赖在地上不起的身影,最后一点耐心消磨殆尽,不再唤他起身,只抬头望向一旁侍立的小黄门。
“余奴儿,备份厚礼,去趟史府,请门下省盘门下省事史大人过府一叙。”
“奴儿领旨。”
一旁端着拂尘的小太监领命而去,太子赵耑再度望向桌前跪了一地的东宫官吏,无力摆了摆手;
“都退下罢!”
......
过了估摸两个时辰,一身寻常青色儒生长袍的史思明在余奴儿的陪同下,入了东宫太子书房。
书房内,太子坐于桌前,桌上卷宗堆得老高,正皱着眉看着一卷奏章,见史思明入内,赵耑连忙放下手中奏章,面带从心欣喜,起身相迎。
“史大人,你可算来了,叫吾好等!”
“臣史思明,参见太子殿下。”
“免礼免礼,史大人快快请坐。”
与不急不躁的史思明不同,太子显得格外热情,拉着史思明的手请他入座,随即自己还大咧在他一旁落座。
“余奴儿,奉茶。”
吩咐了一声,太子赵耑笑着望向史思明,道:
“劳烦史大人跑一趟,吾实有件烦忧事儿,望史大人相助。”
太子与淮党亲近,本就政治同盟,这般开门见山,倒也不显得唐突。
闻得他言,史思明倒也没满口应下,面上挂着含蓄笑容,轻言道:
“太子殿下言重了,但请直言,思明若能相帮,自义不容辞。”
说话这会儿,茶水奉上,思忖着如何开口的太子忙招呼史思明饮茶。
“不急于这片刻光景,史大人且喝茶,御茶园的龙园胜雪,父皇赐下的。”
“哦?”史思明轻哼一声,不再忽视递至手边的茶盏,伸手接过,轻抿一口其内清白茶汤,过了好久这才长叹一气,赞道:“好茶,回甘清冽,久久不消,不愧是御茶园的极品,盛名无虚!”
“史大人满意便好。”
太子浅浅笑着,也端起自己茶盏轻抿了一口。
两人喝着好茶,没多会便将话题扯到了史思明身上。
“史大人交游广阔,吾听闻,史大人与那六部之王尚书也有交情?”
交情自然是有的,平方腊后屯兵潍密莱登四州,其间就有淮党与王土旺的私下交易。
史思明虽不晓王土旺找过太子赵耑,却晓昨日京中大事,故只含蓄的轻轻颔首;
“却有几面之缘,殿下何源发问?”
下一刻,就听太子一声长叹,竟直接将王土旺昨日寻自己之事尽数道来,待他说完,史思明眉头已然皱起。
“这...詹事卫大人怎好这般行事!
民间传那王尚书泼皮无赖儿,不通礼数,可其到底身居这般高位,最最起码得避讳怎会不懂!
这般贸然拜访太子殿下,其径必有深意,若无官家暗示,他又怎会以戍宫重臣的身份与殿下交遘,还说出那般直白的话。”
言到这里,史思明一声长叹;
“殿下被那卫建戍误了啊!王土旺国之柱石,此等交好机会,白白被葬送了!”
闻此番分析,赵耑本就不满的心思直如野草般疯狂生长,对太子詹事卫建戍的不满也已膨胀到了极限。
只他到底存着一丝城府,当着着史思明的面,还是未曾将那卡在喉中的叱骂宣泄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