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明日,然这厮泼皮性子急躁的紧;
下午,申时末,黄金白银彻底瞧腻歪的王土旺便揣上清点册录,领着左右二三近卫出了卢府,顺着贯虹大街,直奔宫门而去;
大乾中京皇宫由南至北共分三部,最南边的外廷,朝堂衮衮诸公办公之所;中间内廷,皇帝办公休憩的地界儿,至于最北面,则是后宫皇后嫔妃居所;
后宫宫门落锁及早,外廷则完全相反;
外廷惯常卯时开宫门,戌时落锁,内里常有大臣值守,防备突***况;
王土旺身为兵部侍郎,六部兵部实际上的最高统帅,出入外廷宫门只需出示腰牌,简单报备即可。
一路穿过宫门,又使人递了条子,过了约摸半个时辰,王土旺这才瞧见迈着碎步,急匆而来的内侍省通侍大夫常锦;
这常伴伴身着浅灰珠花圆领大袖,臂弯拖着拂子,摸着白粉的面上满是薄汗;
隔着老远,这阉人就抬手唤了起来;
“王大人,王大人,这头这头!”
“见过常伴伴,常伴伴怎滴出来了?”
“官家搁天波池小憩,若无老奴引着,王大人怕是入不得内宫。”
听是要去后宫,王土旺刀眉缓缓起立,他入过一次内宫,晓里头规矩极大,尤其对外男而言,抬头四处张望一眼都是罪过;
这般他哪愿入那内宫,忙冲常锦拱手告饶;
“常公公饶罢某吧,某若小个十岁光景,入这内宫倒无碍,然某今岁二十有三了,怎可贸入内宫,冲突天家!
罢罢罢,某还是改日再来面圣罢!”
言罢,掉头就走;
而他对面,常锦被这厮包天狗胆惊得愣了一刹,随即慌忙扯住他衣袖;
“嗨呀,王大人好不晓事,这条子都递了,哪有叫官家稍待的道理,况这干系须是咱家的,王大人还是速速随老奴去吧!”
他连自个担干系的话都说出来了,王土旺倒不好不给面了,为难抿嘴,终是点了点头,还不忘叮嘱道;
“公公寻个人少的道儿,某怕一不仔细,冲突了!”
“王大人且把心放回肚儿里,咱家知道了。”
言罢,这常伴伴对一旁小黄门使了个眼色,叫他前头开路,随即拉着王土旺就往后宫走;
一路高墙大院,一行三人没遇着什么人,很快穿过内廷,自金水门入了后宫;
又过了估摸小半个时辰,王土旺这才在天波池旁金碧辉煌的凉亭内,瞧见了乾元帝;..
眼下九月过半,已是深秋时节,卧于软榻上的乾元帝却只披着宽大金色大袖,敞着怀,下身穿着白亵裤,光着脚丫;
得了通报,瞧见王土旺来了,乾元帝也没甚别的动作,只睁开眸子瞥了他一眼,随即张开嘴,由着宫女将一不知凉拌的啥玩意儿送进嘴里。
“来了~”
懒洋洋的嗓音响起。
“臣王土旺,叩见陛下。”
私下、凉亭、敞怀、吃着饭,明明是个极不严肃的场合,这厮偏偏用了殿下这称呼,然乾元帝也没纠正这厮杀才的意思,只随意点头,冲着亭外下拜的王土旺招手;
“进来说话!”
“诺!”
“来人,给这厮弄了绣墩儿,坐下说话。”
“谢陛下。”
拱了拱手,土哥垂着头,快步入了凉亭,先拱手行礼,随即缓缓落座;
软榻上,乾元帝慵懒斜倚着,眼眸微眯,不动声色的开口了;
“今儿不是抄查卢都泽家产嘛,怎得空入宫见朕了?”
“回官家的话,已清点的大差不差,可不敢叫官家稍待久了,故先送来与管家过目。”
言罢,土哥自怀里掏出清点册录,双手托举;
“放下罢,朕得空再瞧,你且大致说说,抄了多些不义之财!”
“回官家的话,拢共抄查现银、铜钱约合十五万贯,至于家珍物什儿,尚待清点。”
这话一出,就瞧乾元帝眉梢忽的一挑,随即一声冷哼,微眯眸子似笑非笑的望着王土旺;
“王土旺啊~”
“臣在!”
“你个狗攮可知,单凭汝这二句,朕便可治你个欺君罔上之罪!”
虽是威胁,却表情不变,显然并未动真格;
而咱土哥给乾元帝行贿又不是头次,哪不晓这撮鸟皇帝德性,慌忙搓着手凑近一步,嘿笑道:
“能有十五万贯入国库已经不错哩,计相省着些花,说不得能耍到明岁开春呐~”
言下之意,国库是你皇帝的,可怎滴花,你说的不算,但内帑不同,还不随您欢喜。
乾元帝何许人也,段位不知比王土旺高到哪去了,早在王土旺递条子的时候,便猜到这厮要这般做了。
“哼,没脑子的夯货,十五万贯,区区七八万两银子,就能开落了三司,堵住朝堂衮衮诸公的口?
天真!
老实交代,到底抄了多些个银子!”
被他这般一训,王土旺直得缩着脑袋,怏怏叹气道:
“回官家的话,一千五百万贯有余!”
一千五百万这数字一处,便是见惯了大场面的乾元帝吃了大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