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支府,回到节度使官衙。
齐慎因为支玉笄先前不答应自己的事,气得一整日闷闷不乐,连批阅文书的兴趣也没有,无聊之下,对着后院池塘打了一下午的水漂。
“公子,你这是怎么了,哪个不长眼的惹你生气了吗?”
小丫头蕊儿见状,忙放下手头琐事,带着一群跟班,来到自家公子面前,小心翼翼地询问。
齐慎跻身一方节度使后,蕊儿也跟着搬进了官衙大院,由于齐慎没有管家,小丫头又恰好粗通文字,这官衙府邸里里外外的开支,便全都由对方来管理。
现在的齐慎今非昔比,作为一个正三品大员,自然不能再像从前一样寒酸,因此家里干活的仆役、看门的院丁、做饭的厨娘,也一下子多了起来。
当然,跟大唐其他藩镇的节度使比,这还算是非常节俭了。
“没什么,只不过有的人有眼无珠、不识抬举罢了。”齐慎说着,轻哼了一声,转头望着蕊儿道:“丫头,你实话告诉我,本公子生得如何?”
“那还用说,公子当然是世上最俊朗的男子。”蕊儿脸色微红,声如蚊蝇地说罢,转头望了望身后。
身后的一众跟班丫鬟会意,纷纷附和道:
“咱们公子不但生得俊郎,还很有本事呢,年纪轻轻就做了这样的大官。”
“是呀,哪家姑娘要是能嫁给公子,一定是积德行善了几辈子换来的福分。”
几个跟班说的基本都是真心话,现在的齐慎,不过二十出头就做上了封疆大吏,如此万中无一的青年才俊,自然有无数人为之倾心。
兖州那头,多少上门找齐克让说亲的王公贵胄、豪门望族,差点没把齐家的门槛给踩烂了。有的甚至直接找到徐州这边来。
“唉……”
听着众丫鬟对自己的夸奖,齐慎不由得长长叹了口气。
感情这东西,本来就不讲道理。作为一个现代人,他其实比古代人更清楚。自己就是再出类拔萃,那支玉笄不喜欢自己,就是不喜欢。
至于自己的话,本来也无所谓。
天涯何处无芳草,自己固然贪恋美色,但绝不是那种喜欢吊死在一棵树上的人,更不可能刻意去讨好谁……
但现在的问题是,出于利益考量,自己还非得娶这支玉笄不可,这就实在有些无奈了。
…
新年伊始,万象更新。不知不觉中,广明元年就这样走到了尽头。
这一年的年尾,发生了一件震惊天下的大事——
数十万反贼大军,在首领黄巢的统率下,竟先后击溃了唐朝数位节度使的围剿,于当年十一月底攻破潼关,一举杀进了长安城。
待到秋来九月八,我我花开后百花杀!
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到了十二月,黄巢在大明宫含元殿,举行了登基仪式,正式称帝,立国号为“齐”,建元“金统”,随即大封百官。
而唐僖宗李儇,则在宦官田令孜,以及五百名神策军的保护下,向西逃入巴蜀。重现了当年唐玄宗的故事。
一时之间,四海哗然。
很多人都认为大唐就要亡了,不少藩镇已暗中做好了改换门庭,投降黄巢的准备。甚至齐家军内部,也开始有人劝齐慎趁机称帝。
“公子,这李家的龙廷,坐了快三百年,也到该换人的时候了。”
“就是,如今咱们手里也有好几万兵马了,不比那黄巢差多少,对方做得天子,公子难道做不得?”
“放肆,荒唐!此事休得再提!”
官衙大堂,齐慎手持惊堂木,重重地拍在堂案上,瞪了一眼提议自己称帝的张归霸、霍存二人,厉声呵斥。
扯淡,这才哪儿到哪儿啊,就出来劝自己称帝,亏这俩莽夫想得出来。
缓缓咽了口唾沫,见两名大将委屈地看着自己,齐慎只得换了副语气,语重心长地解释道:
“天下大部分藩镇,依然还是奉大唐为正朔,你等别看如今反贼势大,对方不过是仗着一口锐气,强占了关中几个州府,你以为他们能长久割据下去么?”
“长安和京畿,那是朝廷的根基所在,不用想也知道,接下来官兵肯定会组织力量,疯狂反扑,届时贼军四面受敌,被赶跑是迟早的事。”
众将听罢,皆默默沉思。
“我的天!公子,你竟然能看得这么远!”
张居言率先理解了齐慎的意思,整个人目瞪口呆了好一阵,咽了口唾沫道:“这么说,贼人还没进入关中之前,公子你就看出来了?”
齐慎笑了笑,不作回答。
旁边的葛从周很快也想通了齐慎的话,心中对自家公子愈发钦佩之余,忙抱手请示道:“公子,那咱们下一步该怎么办?”
“不急,咱们感化军离长安远着呢,暂时不会和反贼起什么冲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