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孙子谦早已见识过老太太的气魄,初次相见时老太太穿着锦袍,活生生就是贵人气派。也怪他有眼无珠,惹了老太太清净,后面被揍了一顿也是活该。
而今在这农家小院里,老太太再度展现出超然气魄,孙子谦非但不觉得突兀,反而有种亲切感。
他撇下孙子谋独自上前,脸上挂着灿烂笑容,一派儒雅。
“老夫人,家中备了下茶点,想请您品鉴一二。”
说罢,将手中提着的礼盒双手奉上,还真走起了品鉴的路子。
孙家以制衣闻名,这点心乃孙家厨娘所做,一惯得大家认可。来胡家送钱,不拿礼物显得不妥,可拿了礼物又显得生分。孙子谦灵机一动,带份点心来,礼轻情意重,老太太定能明白他的心意。
孙子谋:“……”他本就来得不情不愿,见孙子谦有心折腾,也就由着他去。
老太太瞥了眼桌上的点心,没什么表示。
如今胡家在吃食方面大有长进,再有胡嫣儿整日做糕点,老太太吃得充足,对这些点心并不感兴趣。
而孙家人找到这里,也绝不会为了几块点心。
老太太的目光从桌上移到孙子谋身上,这位可是稀客。
“这是我二哥,孙子谋。”
孙子谦唯恐老太太不记得,赶忙将二人恩怨讲明。说起来,孙子谋还是胡老大的朋友,交往多年,一直未曾登门拜访,如今得了空,说是要来拜见老太太。
朋友多年?
这话放在胡老大蹲大牢之前还能糊弄老太太,胡老大被孙子谋送进大牢后,两个人就没了情分。什么登门拜访,老太太看是兴师问罪还差不多。
有意思的是,孙子谦处处讨好,老太太怀疑是不是善施又在背后做了什么才导致孙家兄弟一改常态。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老太太特意起身拱手。
“孙少爷……”
身体还未起来,孙子谋赶忙上前搀扶阻拦:
“不敢当。老夫人叫我‘子谋’便可。”
他扶着老太太坐稳,恭恭敬敬行了一礼,姿态从容却不乏敬重。
老太太淡淡一笑,对他们的来访原由基本有数。稳稳坐在当中,瞥了眼桌上的点心,老太太吩咐铁牛:
“拿去给嫣儿尝尝,点心如何?”
铁牛乖巧地拿走点心,没一会儿,张冯氏来了。
张冯氏近来在胡家养得白胖,胡嫣儿整日做点心,边角料就进了她们这些帮忙的人腹中。她本就是有钱人家的小妾,样貌自不必说。近来吃得好心情也好,整个人从里到外分外柔美,就像一块上好的羊脂玉,让人眼前一亮。
偏偏她还只是胡家的奴仆,对老太太敬重有加。
胡家一介乡下户,也能养得起这等出众的奴仆,胡家的底蕴深不可测。
孙家兄弟都是自小出入高门大户之人,比比张冯氏的存在,也觉得自惭形秽。
张冯氏并没觉得哪里不妥,她带着三小姐的口谕而来,将他们带来的点心点评得头头是道:
简单来说点心做得还行,外酥里嫩,口味绝佳。但因为发酵面的时间较短,口味上会偏一点酸。
胡嫣儿不但点出了其中不足,还给出了解决办法。张冯氏洋洋洒洒说了一通,孙家兄弟前头还听得明白,后来听得一个头两个大。
他们是来还钱的,怎么听着反倒像来学怎样做点心,早知道把家里的厨娘带上。
赶忙道了谢,表示以后定会精进手艺。在孙子谦的提醒下,孙子谋拿出一叠银票递给老太太。
再不打断他张冯氏的话,他怀疑今晚上做梦要亲自做点心了。
“老夫人,这些银子胡老大托我卖官所用。如今事情没能办妥,我把银子还给您。”
孙子谋对胡家实力并无怀疑,想到老爷子让他态度诚恳些,他也免去了试探赶紧将银票递上。
厚厚的一叠银票,粗略一瞧大概有两三千两。
自然是比不上张家给的五千两银票,但两三千两,对于一个出生农户的人而言也是笔巨款。
想到从胡老大那里搜刮来的两千两,老太太更气不打一处来。
好个胡老大,看着家中人整日吃糠咽菜,他自己倒攒足了私房钱。前头两千两,这里算作三千两,里里外外就是五千两。
五千两银子啊!
他怎么攒下的?
不过想想几日的光景胡老大就能从秦氏手里扣出几百两银子,这五千两似乎还攒少了。
福妈不是说了,这些年胡老大从秦氏手中得到的银子有万两之巨。之前老太太还当她夸大,如今看来只少不多。
“这些?”老太太眉头皱起,似有难色。
孙子谋还以为她觉得多了,也是,一个乡下妇人能有多大眼界?
孙子谋虽然认可了胡家不可小觑,但在潜意识里还是会不自觉地将胡家当作以往的胡家,不免小瞧。
他解释说:
“我添了一部分,凑了个整。算作没能办成事的补偿。”
胡老大给他的银子也就这些了,为了不让老三说闲话,他才又添了一些。当然,还是胡家人的表现让他觉得此事宁可多给也不能少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