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城幕从兜里掏出一包纸巾递给了姜妮妮,示意她擦擦眼泪,左右看了一眼,轻声问道:“怎么搞得这么憔悴,昨晚没睡觉?一会儿遗体告别就咱仨么?连灭绝师太也不来?”
姜妮妮伸手接过纸巾,小心的擦了擦眼眶的周边。她哭了太久,以至于眼眶周围都有些红肿了,眼泪流到上面都蜇得慌,哪怕是轻微的触碰,也会带来阵阵刺痛。
听到楚城幕问自己,姜妮妮摇了摇头,从裤兜里掏出一张黑白照片递给了楚城幕,声音里带着几分软弱和恍惚,小小声的回答道:
“我一晚上没睡,一闭眼就想到我爸爸的脸,昨晚半夜我又去了一趟爸爸家里,把他生前的东西都收拾了收拾,好容易挑出一张可以用作遗照的照片。然后今天上午跑了一上午的手续,又去把爸爸的照片给缩放了一下,给他弄了遗照。”
“估计一会儿就咱们仨了,我原本还以为就我自己的,没想到你和严书墨终究是来陪我了。至于张老师,我已经麻烦她够多了,而且如果告诉她的话,她还得搭上一份人情钱,她老公会不高兴的。”
楚城幕接过照片看了一眼,照片是一张典型的老式黑白照片,哪怕用了塑料壳密封,照片的角落也已经出现了明显的黄色印记,好在照片里的男人的面部依然清晰可见。
这照片大概得有些年份了,照片里的男人看起来正是风华正茂之时,男人的长相和姜妮妮有七八分相似,是个十足的清秀帅哥,面带微笑,留着一头酷似李小龙一般的发型,身穿着一件黑色的西装外套,里衬着衬衣,衬衣外又套了一件毛线背心。
虽然看不见男人的下半身,楚城幕依然能猜测到,对方下半身应该穿的是一条阔腿喇叭裤。以前老楚和他说过,八十年代的时候,大街小巷都是这种打扮,扛着收音机,跳着霹雳舞,时髦得一逼,也就是老楚个子太大,裤子穿不进去,不然当初怎么也得跟着时髦一把。
“我爸年轻的时候很帅吧?”姜妮妮看楚城幕仔细的看着照片,轻声笑了笑,说道。
还没等楚城幕搭话,严书墨闻言,侧过身子朝楚城幕手里的照片看了一眼,笑了笑道:
“是挺帅的,还和你挺像,我爸也有这样的照片,不过他后面的头发比你爸爸的还长一些。老楚他爸爸年轻的时候那叫一个毛多,胡子长得都和鬓发连在一起了,要是放三国演义里,演张飞都不用化妆那种。明明我爸年轻的时候,那头发叫一个多,也不知这两年怎么就秃成那样了。”
楚城幕闻言,瞥了严书墨的发际线一眼,不出意外,将来你比你老子秃得更厉害。你老子好歹维护住了发际线中间那点最后的尊严,你可是连最后那个小岛都掉没了,往前推个几十年,演领导人都不用剃头发那种。
“中午吃饭了么?”楚城幕把照片递还给了姜妮妮,问道。
“没有,吃不下!”姜妮妮收起照片,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双腿,双手撑在石阶两边,看了看天空那一道道灰黑色的烟柱,轻轻的摇了摇头,又继续说道:
“到现在我还有一种恍惚的感觉,总感觉我爸爸还在一般,他还在那个老房子里等着我,我一推开门,就能看见他。他肯定又是摔了一身泥,等着回家给他洗衣服,等着我给他洗脸洗脚,如果他是清醒的话,他或许还会叹口气,说一句苦了我了。”
“我总感觉,总感觉那个躺在冰棺里的人,是一个我不认识的陌生人一般,似乎只要我离开了这里,这一切就像不曾发生过。我现在明明很伤心的,可我就是哭不出来,就知道流泪。楚城幕,你说我现在回家,还能看见我爸爸吗?”
说着话,姜妮妮的眼泪又流了出来,两道泪痕沿着她的眼角从鬓角滑落,最后滴滴答答的掉落到她瘦削的肩膀上。
楚城幕一时间也不知该回答什么才好,好在姜妮妮本身也没指望楚城幕能回答一些什么,她只是单纯的发泄着自己内心的情绪罢了。
过了好一会儿,姜妮妮才再次收拾好了情绪,侧头看了看两个沉默的大男生,凄婉的笑了笑,轻声说道:“差不多要到时间了,我们先上去吧!”
楚城幕和严书墨闻言站起身来,姜妮妮双手撑着膝盖,努力了好一会儿却都没能站起来。楚城幕见状,朝着她伸出一只手,姜妮妮这才借着楚城幕的力量从石阶上站了起来。
只见她站直了身体,身体却轻微的摇晃了一下,也不再借助楚城幕的力量,松开了他的手,然后抬头看了看石阶的最上方,扶着石阶边上的栏杆,一步一步的往上走去。那摇晃而瘦削的背影,却犹如一棵在狂风中孤立无助的小树苗。
姜妮妮父亲的遗体告别仪式被安排在了告别大厅二,告别大厅很是空旷,周边摆满了不少塑料做的松柏和百合,间或夹杂着几张深绿色的棕榈叶。姜妮妮的父亲就躺在大厅正中间的透明冰棺里,冰棺的周边摆满了香水百合等鲜花。
跟随着工作人员的指引,三人人手一束鲜花,走进了告别大厅。大厅的一侧,一个身着黑衣的中年男人看见楚城幕三人进来了,第一时间朝楚城幕微微点了点头,却没有走过来主动打招呼。
楚城幕见状,微微回忆了一下,却发现对对方没什么印象,想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