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
“消息可靠?”
“我们抓到了金国兵部侍郎萧裕,他亲口所说,他说金主完颜亮,以讨伐国贼金兀术为名,倾兵南下,但实际上意欲趁我军与金兀术彼此消耗,而夺得燕云。”
韩世忠却疑惑起来:“金主因何而讨伐金兀术?”
“这话说起来就长了,韩帅不必为此纠结。”
“那完颜亮带了多少兵马,可有情报?”
“两万兵马,且有装备精良的合扎猛安,金国伪帝的禁卫军,但不排除可能在锦州一带还会征集大军,就按照三万来算。”
“眼下我只有五千兵马。”韩世忠说道,“想要在此拦住完颜亮的三万大军,恐怕难以做到,若是完颜亮真有对燕云图谋不轨之意,陛下当即刻增兵。”
“援军已经在路上,但韩帅恐怕要先行动。”
“我会安排人去刺探金军的行踪,但援军主将是谁,多久到,我必须清楚。”
“援军主帅是岳飞。”
三月初三,春风吹过榆关岁月斑驳的古城墙,仿佛在与路人诉说着这里曾经那些热血而残酷的过往。
“到何处了?”豪华的大车内传来完颜亮慵懒的声音。
唐括辩急忙过去说道:“回禀陛下,到榆关了。”
“哦,如此说来,马上要入关了?”
“是的,前面入了关,就是营州,营州往西六十里就是卢龙,说起来,那一片曾经还是中原人的边塞重镇,只是已经是四百年前了。”
“管它什么边塞重镇,从现在开始,那里必须听命于朕!”车内的完颜亮淡淡说了一句,“对了,兀术和宋军的战况,有消息了吗?”
“前去刺探的人,暂时还没有回来。”
说到此处,忽然有人过来通报,那人语气有些急促,声音似乎都在发抖,他压低了声音在唐括辩耳边说道:“宰相,我们在前面发现十六人,自称是燕京士兵,他们说魏王在河间兵败。”
“什么!”唐括辩面色一凝,那一瞬间,他感觉有些不真实。
“人在何处,快带过来!”
不多时,那十六人被带了过来。
他们蓬头垢面,全身颤抖,也不知道是冷的还是饿的,连站都快站不稳了。
唐括辩示意给他们一些食物,这些人开始狼吞虎咽。
但当场就有六个活活噎死。
“我问你们,魏王在何处?”唐括辩问道。
“魏王已不知所踪。”
不知所踪?
那如何判断这仗是小败还是大败?
既然不知所踪,就有可能是大败,也有可能只是小败,暂时战术性撤退。
“河北战况到底如何?”
“我们……都……都死了!”其中一个人忽然开始大叫,声音尖锐,充满了惊恐,像是见到了鬼一样。
“都死了!死了好多好多!到处都是死人!”
“我们不是故意要吃他们的!我们只是想活下来!”另一个人愤怒地嘶吼起来,眼睛瞪得大大的,布满血丝,像一个全身都要被抽干的干尸一样,发出了嘶哑的怪叫。
“……”
这些人多多少少都有些神志不清了,要在他们这里得到详细且准确的情报,恐怕很难很难。
但从他们的状态,敏锐的唐括辩还是推断出,河北的战况恐怕不容乐观。
“都带下去吧。”
唐括辩整理了一番,才又到了完颜亮的车旁,他在想如何跟完颜亮说。
如果魏王真的全面兵败了,而自己说魏王没有兵败,事后完颜亮会找自己麻烦。
如果魏王没有全面兵败,自己却说魏王全面兵败了,事后完颜亮也会找自己麻烦。
臣子难当,尤其是皇帝的近臣。
最难当的还是喜怒无常、喜好杀戮的皇帝的近臣。
完颜亮就是那种艺术性人格,与杨广颇有几分相似,活在自我世界里的理想主义。
思忖片刻,唐括辩说道:“陛下。”
“发生了什么,朕刚才隐约听到一些嘈杂声?”
“是燕京过来的逃兵。”
“逃兵?”
“说是魏王在河北的战况并不顺利。”
听到这句话,完颜亮的眼睛立刻冒出了足以让太阳黯然失色的光芒。
好啊!
“如何个不顺利?”
“说是吃了些败仗。”
“这与锦州的说法不相符。”
“所以可能只是局部战况不顺利,大局现在应该还是魏王能主导。”
“不不,既然有兵败一说,说明兀术现在还是有些吃力的。”
说这句话的时候,完颜亮脸上的笑容逐渐放肆起来,这正是他最想要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