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颐浩隐约已经察觉到问题的严重性。
并非吕颐浩政治嗅觉迟钝。
实际上,最近针对秦桧的风声,他早有耳闻。
但他并未料到,此事居然能发展到如此地步。
吕颐浩微微闭目,但他的注意力却在上面的赵官家身上。
其实对付秦桧,并不难。
赵官家要撤掉秦桧,只需要从他过往的施政中,找到失误就可以了。
哪一个宰相或者尚书在位,没有犯过错呢?
连赵鼎也经常有许多失误。
皇帝陛下真的要撤换宰相,随便找个失误,一句话的事。
可问题发展到这一步,显然不是撤换执政这么简单了。
如此大费周章,连康王都又跳了出来,汪伯彦跟秦桧划清界限,高俅公然在朝堂说掌握了秦桧私通金人的实证。
这一切看来,都只有一点:赵官家要杀秦桧!
撤换宰执简单,但如果要杀宰执,就并不简单了。
大殿内再次陷入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被派去吏部的内侍宦官回来了。
“启奏陛下,与前吏部郎中秦熺有关的所有文书,皆不在吏部。”
此话一出,殿内立刻又陷入一阵窃窃私语的混乱中。
一颗汗水从眉毛处流到眼睛里,林一飞擦了擦额头的汗,那颗悬着的心终于慢慢落下来。
这下好像秦桧的人又得势了,刘一止立刻跳出来说道:“陛下,事情很清楚,这是诬陷,是有人嫉妒贤能!”
“何止是嫉妒贤能!”杨愿也跳了出来,“原本私通金人这件事,是说的王贵,牵涉到的是岳飞,但被有些人说着说着,就变成了为大宋新政立下汗马功劳的秦相公!”
不待其他人说话,杨愿继续说道:“岳飞之前确实对大宋有功劳,但从去年调到安北都护府,也并未见他北击鞑靼,反而是鞑靼打到了阴山,我军被迫反击,还死了那么多百姓。”
随后,他用一种感慨般的语气说道:“岳飞以前打叛军,打金人,还算可以,却也不是我大宋最厉害的那个,只能算中等,唯一赢得人心的,也就是打赢了河北,但那还是在陛下亲征的前提下,他是有些才能,但依臣看,他现在已经类似于江郎才尽了。”
“你也配说岳飞!”这个时候站出来说话的是军政使张浚。
张浚声色俱厉:“岳飞在抗击金人的时候,你在何处!”
“张相公,下官是文官,文武各司其职。”杨愿面带微笑地说道,“下官身为户部郎中,职责是协助梅尚书理清国库财政,而不是上阵杀敌。”
“你也配做户部郎中!”张浚指着杨愿的鼻子怒斥道,“说话尖酸刻薄,毫无根据,信口胡言!”
“张相公可要息怒啊,下官在邯郸做过知县,政绩突出,下官能做到户部郎中,是经历了户部考核,是东府诸公的任命,似乎与军政院无关。”
“好了,不要再说了。”赵宁打断了张浚。
见赵官家发话了,杨愿赶紧趁机继续说道:“陛下!这件事显而易见,就是有心之人转移注意,借机诬陷秦相公!”
“陛下!既无实证,这便是对执政的诬陷!”翰林学士章韦站了出来。
“陛下!兹事体大!牵涉到朝廷忠臣私通金人,却诬陷秦相公,还请陛下严肃处理这件事!”尚书郎中曹琨站出来。
“陛下!高俅胆敢随意捏造,构陷当场执政,若不严惩,必然引起朝堂上下百官的不满,人心不服,天下不安!”审计院郎中高敬站出来。
“陛下!李擢虽为谏官,但就如此重大之事,肆意抨击执政,其心可诛!”站出来说话的是谏院的另一个谏官,就是李束。
“陛下方才也说了,没有实证便不能随意指责官员,否则上行下效,各地知县、监镇官,巧立名目,搜刮百姓,岂不是天下大乱!现在有人栽赃执政,若不严惩,恐怕会有人效仿!”连银行的银牒案郎中钱利都站了出来,他是前户部侍郎钱盖的孙儿,被举荐到银行,专门负责京畿路银行的统管。
“陛下!请严查!”太府寺商税司郎中刘均站出来说道。
“陛下!请严查!”
“陛下!请严查!”
“……”
一个又一个官员站出来。
王宗濋主管太府寺,他居然都不知道自己的心腹刘均今日会为秦桧说话。
刘均平时与秦桧素无往来,却在此表态,足以说明,他不是真的与秦桧没有往来。
官员私下的秘交,有无数种方式。
今日大殿上的气氛已经紧张到势如水火,在如此情形下,他们站出来为秦桧说话,其实就是一种表态了。
“陛下!历任官员过去的公文,都会存档,为何秦熺的没有了,这一定是有人事先就处理掉了的!”韩肖胄急忙出列,他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