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
聂皇后一身绛紫色的常服,纤纤素手正捻着一颗棋子,同对面的九五至尊下棋。
聂皇后今年四十岁了,但因保养得宜,看上去只有三十岁上下的模样。她容颜极盛,脸上不见半点皱纹,眉目间顾盼生辉,像是迎着曦光的朝露,熠熠发光。
此时偏殿中静得很,错金螭兽香炉上飘着淡淡熏香,不似后宫妃嫔们惯爱用的那种甜香,反倒是带着一种幽深宁远的禅香。
“母后。”
太子一身淡紫色四爪蟒袍,大步迈进来,打破了偏殿中的寂静,人还没到,含笑的声音已经从殿门那传了进来:
“二弟写信来嘱咐的事,儿子看好了。”
“真的?”
聂皇后一时也不管跟嘉正帝的棋局了,欢喜起身,迎了几步便见着太子进了内殿:“怎么办的?”
嘉正帝把棋子扔到一旁的棋罐中,不大高兴的样子。
太子危时卿这才草草对嘉正帝抱拳行礼:“父皇也在啊。儿子给父皇请安。”
嘉正帝鼻子里哼了一声。
聂皇后拉了拉危时卿的胳膊:“别理你父皇。他打从知道阿晏只给你写了信,没给他写信后,就一直绷着脸浑身不得劲儿。”
危时卿没好意思当着他父皇的面笑的太嚣张,只含蓄的笑了笑。
“……二弟之前特特写信来,说要我们照拂一下喻家人。儿子去兵部查了下,喻家这一代的长子喻永槐,正是带兵攻破西狄王庭,活捉了西狄太子之人!这军功,赏个宅子应是不过分。儿子便又去工部翻了下那些充公的宅子名册。”危时卿娓娓道来,“只是有些宅子太旧又太小,好些大点,好一点的宅子,都是从前勋爵或世家建的。其中有些建筑形制,哪怕喻永槐按军功行赏受封后都超过他那位阶能用的,多少有些逾制……”
聂皇后听得入神,拉着大儿子的手,母子俩一道去了窗下的软塌上坐着,芙蓉面也带上了几分轻愁:“这可不行。这么多年,阿宴是头一次写信来嘱咐我们办什么事,这事我们一定得给阿宴办好了……太旧太小的宅子,回头等阿宴从山里回来,我们怎么跟他交代?”
危时卿也是这么想的,他点了点头,正要说什么,嘉正帝背着手走过来,直接坐在他们母子俩附近,哼了一声:“逾制怕什么?那喻永槐小小年纪,军功便已如此显赫,显然是大夏的将星!回头朕下圣旨把大宅子赐给他,谁敢说他逾制让他们来找朕!”
危时卿又是一笑:“父皇说得极是。所以儿子已经替喻家人看好了一栋稍大些的宅子,就等父皇下旨了。”
说着,危时卿从袖中掏出一副地图来,正是他看好的那宅子的绘制图。
嘉正帝气笑了:“好啊你这臭小子在这等着朕呢是不是!”
聂皇后伸出纤纤玉指,在嘉正帝的胳膊上拧了一下:“阿卿一心想着阿宴,忙里忙外的。你这当父皇的,下个圣旨怎么了?”
嘉正帝咳了一声:“皇后说的极是。”
说着,嘉正帝接过危时卿手里的绘制图看了几眼。
绘制图右上方写着乌衣巷三个字。
“这栋啊……”
危时卿道:“对,父皇,喻家人丁兴旺,人口众多。甚至喻将军的三弟,还是今年的解元;又有二弟对喻家的青眼,儿子想着,还是这栋五进的更好些,等二弟回来见了,也不会觉得咱们对他嘱咐的事不上心。”
嘉正帝略有些沉思。
他记得,前些时候,柔贵妃跟他提过,她母家的弟弟前些日子破了江南官场行贿的大案,想跟他讨个恩赏……好像提到的,就是乌衣巷的宅子。
算了。嘉正帝想,柔贵妃那边先放放,毕竟也可以再换个地方赏赐给柔贵妃的弟弟,但他家阿宴特特写信来请他们关照一下那喻家人,还是这事更重要些。
“那就这栋吧!”嘉正帝合上绘制图,将这事盖棺论定了。
聂皇后高兴了,翘了翘唇:“阿宴知道了,一定开心的很。”
危时卿笑道:“到时候儿子把这些都写在家书里,阿宴看到了,一定会深深的感念父皇母后慈爱之情。”
这话嘉正帝听得舒服。
聂皇后也道:“只要阿宴开心就好。这孩子,这么多年,一直跟秦供奉孤零零的在外头……”
她说着说着,芙蓉面上又浮出几分伤感来。
嘉正帝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搂住聂皇后的肩膀,沉声道:“再有二年七个月,阿宴就能回来了。到时候咱们就可以一家团聚了。”
聂皇后头靠在嘉正帝肩上,轻轻的“嗯”了一声。
危时卿也含笑坐在一旁,稍稍挽起袖子,自己给自己斟了一杯茶。
偏殿里温情脉脉,陈内监却一脸为难的站在偏殿门口,细着声小声禀报:“启禀陛下,杨婉仪娘娘宫里来人,说是婉仪娘娘头痛得很……”
嘉正帝却道:“杨婉仪身子不舒服,找太医才是。朕又不是太医,去了能有什么用?”
聂皇后从嘉正帝肩上抬起头来,催道:“行了,你赶紧去杨婉仪宫里去看看。她昨儿早上来给我请安的时候,我看着她脸色就不太对,眼底下的乌青脂粉都没遮住,怕是真的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