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这般客气?”
赛金花起先见他无故的跪下叩头,已经觉得十分好笑,却还勉强忍住了没笑出来。到了这个时候,再也忍不住的了,不由的“格格”的笑出声来。
那几个丫鬟婆子,看了这般诡异奇怪的场景,也不由得都嘻嘻哈哈的看着卜大人笑。
这位卜大人却是心平气和的,没有一点儿羞愧的模样,从从容容的叩过了四个头,扒起身来又深深的请了一个安,站在一旁垂手侍立,连坐也不肯坐。
赛金花再三让他坐下,他死也不肯,只说总统宪太太在上,那有沐恩的坐处。
赛金花道:“你要是这般不肯坐下,我也只得陪着你站着了。”
卜大人听了,方才斜着身体坐下。
赛金花对他笑道:“卜大人,我与你一年没见,你怎么会变成这般模样?文绉绉的,这般客气。”
卜大人听了,连忙立起身来答道:“沐恩自从受了总统宪太太的格外栽培,心上的感激一时也说不万,如今在总统宪太太面前,那里敢放肆?”
赛金花听得卜大人叫自己做总统宪太太,暗想怪不得方才银姐听错了,认作什么宗脱牵太太,想着,不由得又笑起来道:“你这个称呼不对呀,什么总统宪太太,怎么乱叫,我都不懂。你一直是叫我老大的,如今也还是叫我老大便好,什么总统不总统的,让外人听了去,还不知道要怎么胡思乱想呢。”
这位卜大人却是个固执的主儿,哪里肯改口,只说是理应这样称呼的。
赛金花又对他笑道:“卜大人,你是我的熟客呀,为啥要这般客气呀?”
卜大人听了,连忙又立起来请了一个安道:“总统宪太太,这样的称呼不敢当,只叫沐恩的名字就是了。”
这一阵的巴结,倒把个赛金花巴结得局蹐起来。
卜大人恭维了一回,便道有几样东西要请总统宪太太赏收。说着,亲自走去拿进一个红绫锦匣,里面放着四样首饰:一对珠花,一对金镯子,一只金钢钻戒指,一付翡翠押发。双手捧着,交在赛金花的手中说道:“这点儿东西,不过聊表沐恩孝敬的意思,算不得什么。”
赛金花接过来看时,只见珠子、翡翠和金钢钻都是上等的货物,那付镯子也打造得十分精巧,精光外溢,宝气内含。约莫看上去,这几件东西少说些也要值一二千银子。
赛金花见了这几件东西,由不得欢喜得眉开眼笑,拿在手中看了又看,爱不释手,便对着卜大人笑道:“谢谢你,送我这些贵重的东西,恐怕要几千洋钿了呢!我想起来,我没有给大人一点点的好处,如今这般接受大人贵重的礼物,心里着实是过意不去。你有啥事情要我帮忙的,你只顾与我说,不然我也不好意思接受你的礼物了。”
卜大人听了,正中下怀,便走近一步,附着赛金花的耳朵,悄悄的说了几句。
原来这位卜大人是端王一党的人,曾经当过团匪头目。如今联军进京查办罪人,要把他提去治罪。幸亏这位卜大人的手眼通天,耳目众多,早就得到了消息,连忙拿着许多造孽钱各处活动。便有人给他出主意说:“你找别人不中用,除非能活动到华德生那里方才有用。”
这几天,这位卜大人十分着急,东奔西走的寻找门路,终于被他打听出赛金花的这条门路来。
卜大人想着这个赛金花是和自己有过深度合作的,觉得更加放心。却又恐怕赤手空拳的去要赛金花给他说情,赛金花未必肯答应,便配了这几样首饰,卑词厚币的跑到赛金花这里,想要托赛金花在华德生面前吹吹枕边风,美言几句。
赛金花听了他的一番话,想了想,觉得这件事情也没什么关系。更何况这位卜大人究竟和自己有些瓜葛,虽然不是什么一定要怎样的恩客,却到底芳心辗转,还是有些情意的,如今又凭空地接受了他这许多的礼物,怎么都不好拒绝,便一口答应竭力替他游说。
都道男儿膝下有黄金,看看这位,不得不让人感慨唏嘘。黄金没长在膝上,而是换了卑躬屈膝外加阿谀奉承来讨好女闾了,也真够拼的。且看这位对着女闾跪拜磕头的大人,能否达成所愿,下回接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