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章秋谷要辞别金观察进京,金观察要给章秋谷践行,便与金部郎一起来找章秋谷,看到章秋谷正在写花榜。金观察看到第二甲第二名月香便没了下文,又翻过来看了一遍道:“你的文笔着实是才藻艳逸。若要叫我如今再弄这些笔墨,是再也弄不来的了。”
金部郎倚在案头,金观察看的时候,他也早已看得明白,便对章秋谷道:“你自己的相好怎么不取作第一,倒把别人的相好取作状元,这是个什么道理?”
章秋谷道:“品评花榜,自然是不能有一毫私心的,要大家看了,都心服口服,方才算得平允。”
金部郎见章秋谷把小洪宝宝定作花榜的状元,心上自是欢喜,却故意对章秋谷说道:“据我看起来,云兰和小洪宝宝也不相上下。云兰的姿貌也是不差的,为什么你一定要把小洪宝宝拔居云兰之上?”
章秋谷笑道:“老实和你说吧,如今的人无论怎样,心上总是有些私心的,哪里能当真大公无。我焉能没有私曲的地方?云兰是我的相好,哪里有不回护她的道理?无奈这个云兰和小洪宝宝两个人比较起来,一边虽然是多婀娜之姿,但却略欠清扬之态;另一边是既具纤秾之致,又兼饶林下之风。这般的赏鉴,却不是粗心人可以领略得来的。因此没奈何,只能把小洪宝宝取了第一。若是在你未来之前,这个小洪宝宝就预先到了天津,我也早就收罗在我的门下,哪里还轮得到你?”
金部郎听了,便也笑了一笑,不说什么。
金观察便问章秋谷道:“你既然不取北方人和扬州人,苏州、上海人那里有这许多吗?”
章秋谷道:“取在榜上的,原不过二十个人的模样。宁缺毋滥,凑不出来,只好就空着了。”
金观察和金部郎又把那几首诗读了一遍,金观察道:“你的笔墨果然绮丽非常,做这样的香奁艳体,倒是切合你的笔路。”
章秋谷谦逊道:“这些笔墨已经抛弃多时。三日不弹,手生荆棘,如今再要提起笔来就觉得十分生涩。这里头未免有不妥当的地方,还要请老表伯指正才是,怎么老表伯先自这般的谬赞起来?”
金观察呵呵的笑道:“我们是自己人,你还和我客气吗?”
章秋谷也不觉微微一笑。
金观察和金部郎坐了一刻,把明天饯行的事和章秋谷说了。
章秋谷随口谢了一声道:“明天老表伯和星精兄赐饮,断断不敢不到。”
金观察道:“你还是这般客气,索性具个手本上来禀谢如何?”
说笑了一回,金观察和金部郎走了。
章秋谷又坐下来,把那张没有写完的花榜一挥而就。
一共只取了二甲十名,三甲五名,连着三鼎甲,只得十八个人。把月芳取了个二甲第四。二甲里头,取了林湘君、林妃君、卓文君、李香玉等。又把桂红、小芬等几个人勉强取了个三甲。
立刻找了一纸冷金笺,半真半草的誊写出来,预备明天带到宝华班去。又把草稿送到津沽风月报馆里头,请他们登报。
到了次日,天上佳期,人间良夜,银河无浪,乌鹊不惊,盈盈一水之波,脉脉双星之恨。
金观察料理了日间应行的公事,急急的回到公馆里来,邀了金部郎和章秋谷一同到宝华班去。又到别处去请七八个客人,主客一共十一个人,在金兰房间里头摆了一个双台,算是金观察和金部郎两个的主人。
一台是金兰的,一台却算是小洪宝宝的。
依着小洪宝宝的意思,原想要叫金部郎不要和金观察混在一处,这一台酒就在她自己房间里头吃的。无奈今天的酒是金观察和金部郎两个人合在一起给章秋谷饯行的,章秋谷一个人不能分作两个,金部郎便和小洪宝宝商议叫她将就些儿,这一台酒就摆在金兰房间里,也是一样的。小洪宝宝便也答应。
金部郎又把章秋谷把她取做状元的事情和小洪宝宝说了,小洪宝宝只说是金部郎有意哄他,不肯相信。
金部郎道:“你不信,我把花榜给你看。”说着便回过头来,问章秋谷要那一张花榜。
不想章秋谷不在房中,到月芳那里去了。
金部郎便走到月芳房间里去,向他要时,只见云兰、月香两个人都在月芳房内,大家正在看那花榜。章秋谷站在那里,指指点点的在那里解说给她们听。
金部郎等他们看过之后,便拿着那张花榜走到小洪宝宝那边来。章秋谷同着云兰、月香、月芳也跟着过来。
小洪宝宝本来认得几个字的,看了那张花榜上的字儿,一甲一名,果然是她自己的名字。金部郎又把那几句评语和一首七绝的意思,细细的和她讲解一遍。小洪宝宝不觉心中大喜,杏靥春回,樱唇红绽,对着章秋谷笑道:“谢谢你,你把我写得太好了些,我承受不起这般的夸赞呢。”
章秋谷也笑道:“我向来是不会拍马屁的,好的就说好,不好的就说不好,你何必和我客气?”
章秋谷说到这里,云兰和月芳两个都瞟了章秋谷一眼。章秋谷见了,心上自是明白,却只当没有看见的一般。
不多一刻,金观察叫金兰过来请章秋谷入席。
章秋谷便同金部郎一同过去,小洪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