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个信息极度不流畅的年代,就算是有术士这种超越时代的技术开发者群体,但他们的数量太少,质量也参差不一,所以几乎不能在广阔的社会层面起到作用。
蓝恩自从离开艾瑞图萨之后就一路往南。
他计划竖直穿过维登的领土,然后进入辛特拉。
越是往南走,空气里那股躁动不安,恐惧到歇斯底里的气氛就越是浓重。
这是当地居民从他们的一言一行中逸散出来的感觉。
每户人家都在打包行李,每天一打包,然后等需要用到打包好的包裹里的东西时又把包裹拆开,来来回回。
他们茫然无措。
为了活命,他们得随时准备向北逃难。但是他们又太穷,已经在本地开垦出来的土地、建好的房子、移不走的财产.这些东西又实在无法割舍。
于是只能像是已经被判了死刑的犯人等着行刑一样,浑浑噩噩的继续在本地干活儿,挣一天吃食。
等着什么时候战争的前线真的波及过来,刀子抵在喉咙上才逃难去。
蓝恩这一路上非常赶,这导致他几乎没怎么进入过在沿途上的城市里,也就自然不知道已经在整个北方国度引起轰动和恐慌的消息——
辛特拉大屠杀。
让他确认尼弗迦德军队行事风格的,是一次亲眼所见。
——
蓝恩牵着波派站在一处山崖上,眼前的脚下是一条横在布鲁格与辛特拉国境之间的河道。
他的目光越过一道新近粉刷过的围栏,看到几栋房子的屋顶,还有码头打磨光滑的支柱。
绞盘嘎吱作响。
渡船掀起波浪,径直驶向岸边。粗钝的船首分开河水,推开水面上蒙着一层尘土的青草和树叶。绳索在船夫手中呻吟,聚在岸边的人群骚动起来。女人叫喊,男人咒骂,孩童号啕,还有牛、马和羊羔的叫声。
汇聚成一首单调而低沉的恐惧之歌。
“退后!让道!退后,该死的!”有个骑士吼道,他的头上裹着一块血淋淋的破布。
他的马站在及腹深的水里,恼火地抬起前蹄,扬起水。码头上传来尖叫和呼喊。手持盾牌的士兵推开人群,用矛柄末端四下乱戳。
“离渡船远点儿!”骑士挥舞手中的剑,大喊道,“军队有优先权!退后,不然人头落地!”
而在山谷底部,一群全副武装的士兵正朝渡口行军。沉重的武器和铠甲掀起一团厚重的尘云,甚至飘到前方盾牌兵的脚下。
已经过了河的这边甚至来不及将人群疏散已经挤成了一团,可往远处望,河那边还是有无数的人群还在像蚂蚁搬家一样流向对岸的小码头。
蓝恩需要过河往对岸走,于是他拉住了一个孑然一身,只在身上带了个小包袱的年轻男人。
用一块干硬的大面包换来了他的讲解。
“我们为什么全都像屁股着了火似的要从河那边过来?”
年轻男人一边像是几天没吃饭了似的,恶狠狠地啃着手上的干硬面包,一边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带着兜帽斗篷的蓝恩。
猎魔人这会儿坐在石头上,加上被斗篷遮盖,所以这个年轻男人不太看得出来他的体型。
“还能因为什么?尼弗迦德人啊!没过来的全都要死!被屠杀!你明白吗?”
“屠杀?你不是在危言耸听吧,伙计?”
下方传来被推上渡船的马儿的嘶鸣、马蹄踩踏木板的声音、人群的尖叫和骚动声、落水的马车溅起的水声,还有把脑袋伸出水面的牛的哞哞声。
蓝恩看见那个头绑绷带的骑士纵马闯进入群,大吼道,“按顺序,你们这群狗娘养的!一次一个!不然就砍了你们!”
与此同时,蓝恩的肩膀传来一阵酸胀感,这是肌肉快速生长所带来的感觉。
虽然距离完成植入【肌肉强化器官】才不到一星期,但是他的肌肉纬度已经完全上升了一个档次,就连这身铠甲的卡扣在皮革绑带上的插口,都统一后移了一位。
“你说的有点夸张了吧?”
蓝恩不着痕迹的晃了晃肩膀,略微缓解酸胀感。
“你们干吗这么恐慌!没见过打仗吗?你们应该是从辛特拉的腹地过来,那边该打的仗不都已经打完了?前线已经不波及你们了。”
“通常来说,王家的军队打完了该打的仗,分出胜负输赢。然后国王、贵族们会达成协议、签署条约,在酒席上喝个烂醉、肆意交媾。这些根本不关码头上那些人的事!这场混乱究竟是怎么回事?”
“呵,你显然什么都不知道。”
那个年轻男人带着一股劫后余生的轻松,好像过了这条河,他就算是活下来了一样。
“这可不是普通的战争,不是为了争夺继承权或某块土地的归属。我们面对的不是两位贵族老爷吵架,要真是那样,我们有的是经验应付这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