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看林间天幕。
一片繁星。
忽然有些感慨。
本以为,好好的萤火却只能与宿敌一起看,是世上少有的凄凉、孤独之事。
事实却是,他玩到了兔子尾巴又吃到了糖,这个夜晚可没亏。
反倒是哪天这世上若没了燕王,倒是有些孤单了。
真是奇怪。
……
那夜,燕止回营就听说洛州少主在闹。
邵霄凌被俘后,待遇其实相当不错,单人营帐,牢笼巨大,也没绑着他。
床铺被褥与衣服也日日有人换洗,但他还是不满,一直嚷嚷:“要吃肉,我要吃肉!西凉伙食也太差了,老子不干了,信不信你们那师远廖此刻吃的,要比我好上百倍?”
小兵无奈,被他吵得想死。
见燕止进来,委屈兮兮告状:“王上,他要酒,就给了他酒。他要肉,也给了他马肉。可他还是诸多怨言。”
邵霄凌:“怪我吗,你们那什么肉啊,好难吃啊,都咬不动!”
燕止:“你先下去。”
小兵如释重负赶紧跑了。剩下燕止烛火之下,半眯着眼,异色瞳里眸光沉沉。
“洛州少主倒是大大咧咧,把我这儿当自己家了?”
邵霄凌:“他说你不会让我受罪,我才来的!他还说你若欺负我,他就去欺负师远廖,咱们走着瞧!”
燕止:“……”
人人都说,洛州少主蠢兮兮。果真如此,不说话时尚算能看,一说话立即白瞎了一张好脸。
“你……月华城主让你为质,你就敢来。命交在别人手上,就不怕他借刀杀人、他转头谋了你洛州?”
邵霄凌:“阿寒不是那样的人。”
洛州少主一脸凌然正色:“他若想杀我,之前机会也多的是,不必如此大费周章。”
燕止挑眉。
此刻洛州少主脸上的表情,一时间竟让人有些难以判断,此人究竟是真的傻,还是大智若愚?
……
但那傻子还真没信错人。
燕止走出营帐,抬头看了看月,想起适才萤火之中月华城主的话。
“请燕王妥善代为照顾洛州少主,那人娇生惯养,望多担待。”
身后脚步声,银铃作响。
大半夜的,赵红药也还没睡:“怎么,难得燕王也对月叹息之时?”
燕止这才发现,自己刚才竟叹了气。
无奈摇摇头。
垂眸,扯了扯唇角。
有一句话实在唐突,纵然流萤之下相隔咫尺,他也并未得问。
——你有天纵之才,何不与我携手做一番大业?
燕止自认为与那人常常想到一起,只有一件事,至今不明白。月华城主曾经辅佐的那些人,无论是东泽盟、南越王、乌恒侯……还是之后的洛南栀。
燕止自以为,不比他们差。
可为何月华城主换了那么多主公,甚至宁可对那憨乎乎的二世祖真心以待,目光也始终不曾投向西凉?
是觉得西凉蛮族,入不了眼?
可实际大夏四州同根同源,西凉不过是为求壮大胡服骑射,卸了妆大家都是一样人。
还是说,嫌弃他内政未安、根基不稳?
但眼下西凉局势,分明正在向他一面倒来,月华城主既能选择与他合作,就不信他看不到这些。
赵红药闻言,笑得明眸促狭。
“哎~天下皆知,诱捕月华城主之不二法门,终要靠王上美色、咬牙献身才行,不过是燕王过不了自己那关罢了。”
宣萝蕤所著话本一向鬼话连篇害人不浅,竟还卖的火爆。
燕止懒得理她。
“哎,不过,也多亏你不肯。”
“不然,如你这般高傲无趣、又不解风情之人,就算同其他诸侯一般依仗一时美色哄住了月华城主,只怕也难得长久。”
“到时,再一言不合得罪了月华城主,被月华城主厌弃、翻脸无情,连带着身后整个西凉都落进其囊中,那可就亏大了。”
“堂堂燕王倒是清醒,绕过了那赔了身子又折兵的大坑……哎哎哎,不拿画本打趣你了,你别走啊!”
……
那几日,府清、秀城、池城多地洛州驻军收到消息,近日集结南上共同去往临城关隘,抵御西凉军。
为防“燕子窝”到时被西凉军两面夹击,月华城主还忍痛决定“网开一面”,命池城关隘放行燕王军。
此事洛州一方虽是心有不甘,倒也是逼不得已的无奈之举。
毕竟,洛州少主在人家手上。
西凉王此刻依仗人质,洛州军已无法做到将之赶尽杀绝。而放他们走,又怕燕王很快与二世子大军汇合,好在池城之外的那条路十分绕远,沿途还有许多城池地盘被随州、宁皖驻军所占。
此番借道燕王放他一马,洛州既得了一些人情,更可以有拖延缓燕王行进速度。
西凉军那边,也有自己的考虑。
虽然,选择与二世子两面夹击,月华城主必将插翅难逃。但这场大胜,是要以他们被夹在中间充当炮灰做代价的。
这边臣子都是西凉王与大世子的人,总得为己方形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