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准备让她知道此事,是张延早上多了一句嘴说漏。
此事水榭外的张延透过窗户看着里面的二人,满心愧疚,心中暗暗责怪自己。
“对不起。”他伸手要去握李姈的手。
李姈躲了下,顺势站起身。
“你先回去吧!”失落地转身走出水榭,带着胥女史沿着小径朝园外走。
杨徹立在水榭外,看着那一点灯笼慢慢越走越远,渐渐被植被遮挡。
张延愧疚地走上前,想道歉,又深知道歉毫无用处。
一边瞒而不报,一边嘴快说漏,他现在两边得罪,两边不是人。
杨徹看了眼张延,没有真的怪他。
他能够一直帮自己瞒着李姈,已经很难为他。
这件事李姈迟早会知道,只是他还是想多瞒一天是一天,不想她为自己担忧。
离开公主府,他靠在车壁上,神色颓靡,歪着头撑着脑袋。
李姈生气他倒不担心,他担心李姈会为了帮他做出些什么,把她自己也牵扯进来。
陛下对她疼爱,却也不允许别人触碰到逆鳞和底线。
舞弊这是朝政大事,此次舞弊又如此恶劣,陛下绝不会宽容。
回到杨宅后,他疲惫地靠在椅背,捏着眉心,方鉴的事情也涌上来。
整个脑袋都被塞满。
明玕在旁边絮絮叨叨说着,自己一点都不像高中会元,比落榜举子还愁苦。
他觉得有些聒噪,将人赶出去。
这时主院那边杨信回来,人直接冲到他的书房来。
看来不仅听说了隋波和张淮的事情,还猜到了他们被抓和那道题有关。
杨信进门就怒指着他骂道:“杨徹,你就等死吧!”
他挤出一丝笑容,“大哥指考题的事情?倒也不至于。”
“现在陛下将案子交给刑部审理,你认为此事还能够轻了?”
“这案子本来就不能轻了。”他扯出一丝苦笑。
泄题,还是考前泄题,说明有人能够掌控科场,掌控人才的选落,这是对朝廷,对皇权最大的挑衅和羞辱。
皇帝绝对不能容忍,必彻查严惩。
“如今,陛下雷霆震怒,主副考官、同考官,二十二人全都待查。我看你离死不远了!”杨信怒骂后,转身在旁边坐下来,脸色阴沉,目光冷冷地看着面前地面,眉头紧皱。
杨徹敛起笑容,走到他旁边坐下。
大周定制,会试的考题是考官们进入贡院后拟定。
主副考官和同考官们齐聚一堂,考官每人在纸条上列出数道考题,然后考官们一起讨论商议,最后由主考官选定最终考题。
既然能够提前泄露考题,无疑是考官们在进入贡院前,已经透露出自己要拟的题目,并力争让主考官选中。
主副考官是由皇帝决定,同考官则是由内阁商议决定。
定下后奏请皇帝,皇帝准后,立即下旨召见。
按理说这些同考官们,是这个流程里最后知道自己是同考官的,是最没有机会提前透露考题的。
他们能够泄题,这里面就更有隐秘可以查了。
杨徹沉默须臾后,道:“大哥记住,你不知考题之事,我从没向你提过。”
杨信怒视着他。
杨徹又道:“大哥若真的为我好,就帮我这一次。大哥也不想我被认为故意舞弊,给杨家抹黑吧?”
“你还有脸说!”杨信冷声训斥。
杨徹苦笑,果然只要关系到杨家,杨信这里都好说话。
他起身走向书案,“你我高中,双喜临门,是要给爹娘写信报喜。”取过信纸,滴水研墨。
杨信看他已经投入到书信中,带着怒气出去。
杨徹透过窗户见到杨信朝主院去,低头看着手中写了一半的信,放到一旁去,重新写了一封,塞进信封,叫来廖簇,让他明早送出去。
深夜,杨徹辗转未眠。
这件事到了这个地步,隋波和张淮的所谓猜题之论,在刑部那里蒙混不过去。
无论最后是哪位考官泄题,泄题肯定不止给这二人。
陆敏卖关节,场内替考,这场春闱又何止这点肮脏。
壬辰年皮崧和李镒,丁未年的文驸马,还有更多。
这科场已经烂了,就该让它烂得彻底,才能有人嗅到它的腐臭味。
他起身简单穿戴,叫上张延,出门去聚贤楼。
已至午夜,月牙儿隐没,街道漆黑,只有大户人家的院门挂着几个灯笼,在春夜的冷风中摇曳,明明暗暗,好似随时就要熄灭。
聚贤楼大门已闭,两侧几排灯笼随风摇摆,主楼中还有灯光,传来细微的声音。
今日许多举子在此等喜报,想必也在此宿醉。
他从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