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天色阴沉下来,天地间灰蒙蒙,秋风更大更冷,吹着暖阁前的几棵常青树枝叶哗哗。
李姈走向二楼阳台,杨徹取过斗篷给她披上,跟着她过去。
“你看那里。”李姈指着墙根处一片竹子道,“你以前喜欢竹子,我在府中种了许多。”
“我现在也喜欢。”
李姈嫣然一笑回头看他。
“少时喜欢的东西,你还有哪些没变?”
“都没变。竹子、桂花糕、字画……还有人。”
李姈看着他的眼睛笑了声,笑容直达眼底。
杨徹此时方从她的眼中看到少时那种明亮的星光,这样的星光停留很短暂,眼神变得落寞。
李姈抓着他的手,低低而坚定地道:“我想你真正地回来,以伏清的身份回来。”
杨徹也握紧她的手,“会的!”坚定地如同承诺。
忽然想到什么,询问:“公主何时与秦戴川联系上的?”
“几个月前,他主动联系我,让我帮他。”
几个月前,正是秦戴川回京时。
刚回京就直接联系当朝公主,而且是帮他,一如当初得知他还活着主动联系。
“他这人城府似海,算计都藏在暗处,当年那种情况下,他能够救出李契,绝非一般人,你万事小心。”
“我知道。”李姈宽慰他,“我少时与他接触不少,我知晓他性情,我帮他是因为他效忠的是李契。”
“你……知道他回京做什么?”杨徹愕然。
李姈取笑道:“我虽不在朝,毕竟生在皇家,这些年与朝中权贵多少有往来,这点事我能瞧出来。”
瞧见杨徹眼中的担忧与心疼,温柔劝道:“别把我想成只懂儿女情长的闺阁女子,我已经不是了。”
这话杨徹听在耳中,心头一阵刺痛。
从一个单纯无忧无虑的闺阁少女,变成现在坚韧懂得谋权的女子,经历多少血泪。
“我未有轻看公主。”
李姈笑着转过目光望向墙根处的竹子,沉默良久,低声道:“这朝廷已经不是当年的朝廷,科场也不是当年的科场了,换一番天地没什么不好。”
杨徹未接话,他只当李姈是对李契和秦戴川的谋变发出感慨,却不知此时李姈话中还有一层意思。
直到后来他才懂,所谓的另一番天地指什么。
天色渐晚,风更冷,二人走进暖阁内。杨徹不便久留。
李姈将他送出内院未有再朝外送,目送他身影消失在转角。
回到暖阁,一名婢女给她解下披风,嬷嬷也端着茶水进来,摒退其他下人,安心道:“公主终于等到二公子回来了,奴婢都没认出二公子来,京中那些人定然都认不出来,二公子是安全的。”
李姈点点头。
他的容貌的确没有多少少年痕迹,甚至左耳边标志性的副耳也割掉。唯独那双眼睛没太多变化,看她的眼神还如当年,没有变。即便茫茫人海,她还是能够凭靠那个眼神认出他。
她笑了笑,“嬷嬷是没细瞧。”
朝内室走,吩咐婢女,“你让盯着孙府的人都仔细些。你上次说秦公子手底下有个举子名唤杜诲,此人如何?”
婢女跟上前扶她,回道:“才学尚可,在同乡举子中口碑不错,对秦公子忠心耿耿。”
李姈略想一下,吩咐:“你待会去聚贤楼送封信。”
“公主这是?”
“借人。”
杨徹回到杨宅天彻底暗下来,他端灯放在书架旁灯架上,开始翻找自己的画作。
张延过来帮忙,调侃他:“你这会儿找,难不成还想我连夜送过去?”
“话真多,帮我找刚进京画的那幅《丹桂图》。”
“你还记得公主喜欢桂花?公主还喜欢乳酪桂花糕,我明天去买一些,一起送过去。”
“不用。”
张延不懂,“为何?其实你今天过去就应该带一些,当做见面礼也好,公主肯定喜欢。”
杨徹斜他一眼,没说话。
张延更加糊涂,“不对吗?”自己没说错,送礼就送对方喜欢的。
杨徹找出《丹桂图》,将其收进帙袋中,这才拍了拍张延的肩头道:“公主喜欢乳酪桂花糕不错,但是最喜欢的是当季新鲜的桂花做的乳酪桂花糕,并且是城门外的那家。
如今这季节的桂花糕用的都非新鲜桂花了,二来这季节城门口那家是不卖桂花糕的。其他的家卖的味道都差些,公主并不十分喜欢,不值得送。”
张延一脸恍然大悟表情,原来因为此。
次日,杨徹将挑选出的三幅画分别装在帙袋中,并找来一个精美的礼盒,将三幅画仔细放进去,里面还放了一个桂花香包,这才将盒子合上,吩咐张延送过去。
他和平江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