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大人,到了。”轿外,一个尖细的声音提醒道。
荻花题叶睁开眼,随即用折扇撩开帘子,迈步下了轿子。
内侍低垂着头,眼前晃过青年挺拔的身形,紫色衣袍穿在这人身上更显矜贵。他有幸见过两次国师,这人明显很年轻,说话的音色温柔又缠绵,令人不敢多听。
虽然对方一直戴着个面具,完全把脸包起来了,迄今为止都没人知道国师长什么样,但周身的气度却非比寻常。
不仅如此,每次陛下要见国师的时候,对方就会突然出现在皇宫,神出鬼没,令人捉摸不透他到底是怎么进来的,守卫一个都没察觉到。
想到传闻,国师刚册封那会儿就被陛下奉为仙人,据传有在天上乘舟而行的手段。思及此,内侍头低得更下,态度越发谦卑恭敬。
眼前正是养心殿,这几天皇帝都在此处调养身体。
最宠爱的丽妃突然病逝,皇帝本就神思不属,伤心欲绝,结果又被心腹告知在太子府内搜出了龙袍,这小子是想造反啊!
皇帝直接给气病了!近日来都躺在寝宫里,伺候的人谨小慎微,就怕一个不小心触怒圣上。
“听说陛下因太子之事在宫里大发雷霆,连日来脸色都极为难看,国师大人乃昇朝肱骨之臣,还望大人提醒陛下保重龙体为要。”
快到门口,内侍突然出声,他低着头,压低了声音,恰好只有荻花题叶能听到。
荻花题叶随口应了一声,就往里走。
门口的守卫见着他,直接给他放行。
“国师怎么还没来!不知道?这么久了还找不着人!朕养你们这些废物有什么用?!”
一进去就听见老皇帝中气十足地叫骂,一旁伺候的米有桥陪着笑脸,一手抚着老皇帝的后背,语气温和,微低垂着的眼底泛着冷意,劝慰道:“陛下息怒,气坏了身子可怎么好?国师大人行踪飘渺,常人无法追迹,老奴已经叫人去请了,很快就会有消息了。”
话音刚落就传来稍显冷淡的声音:“陛下何事找吾?”
米有桥一下子笑开了,“您看,国师大人这不是来了吗?”
“国、国师大人。”看见荻花题叶的皇帝反倒瑟缩了下,想到了什么又下意识挺直背,摆起皇帝的威严,支使着内侍:“快给国师大人赐座。”
下一秒内侍就搬来了椅子。
荻花题叶老神在在地坐着,一手轻轻敲击着折扇,眼神扫过皇帝明显躲闪的目光。
“国师大人,朕想和您说说……”皇帝迫不及待地开口,又突然停下,“你们都出去,有桥留下,朕有事要和国师相商。”
不一会儿人就都出去了,或许是自己信任的武功同样出色的米有桥在,皇帝肉眼可见地放松下来,又对着荻花题叶道:“国师大人,这么久了,您给的那个药方上的东西,至今也没人弄出来……”
荻花题叶挑了下眉,似乎有些意外,“吾以为陛下是要说太子的事,或者是丽妃娘娘的事?”
说到“太子”二字,荻花题叶撩起眼皮扫了一眼对面,像是无意间的投递了下视线。
米有桥面上堆笑,没有露出丝毫异样。
倒是皇帝顿了下,神色有些尴尬。想到自己宠爱的丽妃,面上流露出些许不舍,口吻充满了遗憾道:“丽妃,是丽妃,朕这么喜欢她,谁知道她竟然重病,还是没熬过去。朕已经差人厚葬,给她一切应有的体面。”
“皇上仁德。”米有桥在一旁附和道。
老皇帝顿时一副满怀欣慰的模样。
荻花题叶:“……”
他都还没对角丽谯下手,对方就突然病重逝世,说其中没有问题都没人信。不过荻花题叶并没有追究,只是顺势摧毁了鱼龙牛马帮,把有用的收入囊中罢了。
可能是快到收尾的地方了,荻花题叶本就是准备撕卡的,所以现在他反而有点无所谓了,也不管他们有什么计划,他照着走就是了,也因此他说话都有些怏怏的:
“吾听说,昨天在太子府搜出了龙袍?”
皇帝也没听出来他说话有什么不一样的。
说起这个,皇帝的怒火一下子就起来了,“那个孽子!朕还没死呢就想着穿龙袍了!大逆不道的东西,要不是朕就这么一个儿子,哪轮得到他做太子!”
老皇帝嘴里骂骂咧咧,那表情真不像是演的。
荻花题叶并不相信太子会做出这种事,慢条斯理道:“太子稳坐储君之位,这些年来安分守己,怎么会突然做出此等与谋逆无异之事?”
说着,眼神似有若无地扫了米有桥一眼。
米有桥下意识回看过去,一脸镇定自若,谦恭得体,心下却觉得对方今天有点儿奇怪。虽然双方的联盟脆弱无比,可有些想法还是一致的,荻花题叶一直不曾插手他们的事,甚至也暗示过不能让太子顺利登基,这会儿说的话听起来却像是在提醒皇帝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