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记得上次有人租这儿的房子是什么时候的事,大概是那个春天结束后,人口的流动让大家开始寻找新的住处,和悟说的一样,这间公寓的确是一个好的选择。
处在伤痛中的人们互相治愈,美好的日子并未持续很久。
它很快就结束了,在眼泪和尖叫声中。
“不行,”你对他说,“请你离开,立刻。”
“不要。”
“走吧,不然,你会死的。”
他走了,你站在走廊上,看到他出了院子,还回头对你挥了下手。他今天穿了白色的衬衫,是光的颜色。你没有回应他,回到房间里。
门关上,屋子和方才没有变化,光线却消失了,你的耳旁是水滴掉进池中的声音,滴答,滴答,和你颤抖着的心弦一样。
你背靠着房间门,滑到了地上。
冰凉的水泥灌注进了你的身体,身后的门将你同整个世界都隔开了。你哭着哭着,就睡着了,大约是太累了,身体是,心也是。醒来时,你忘记在哪里,随即想起这里不过是所有房间里的一座。
七个一模一样的房间,一模一样的摆设,再合适不过的犯罪现场,你一度离罪恶只有一步之遥。
天黑了,黄昏余下最后一抹,你坐在门口,透过不远处的窗户看见它。身体还是昏昏沉沉的,但你必须离开才行,离开这座屋子,直到——
“哐”的砸门声,你握在手中的门锁都要因这震颤断裂。
来不及了。
你打开了门,一个身影笼罩了门边,他靠近了你,径直从你身旁走了过去。
“只有你?!”他朝你吼道。
“只有我。”你要拉住他。
“不可能!有其他人在!”
“没有,只有我。”
混乱来临,房间不成样子,暴风雨在周围撞击,要将它掀翻。你躲在角落里,抱着脑袋,暴耳旁是嗡嗡声,你望着掉落在手边的刀,一言不发,直到被抱紧。
“抱歉抱歉抱歉抱歉但是我好饿啊……”
哭泣的声音,大颗眼泪黏在你的额头上,湿漉漉的冰凉。身体还在哐当作响的余韵中,你抚上他的脸庞,所有的快乐都在脑海中翻滚,悲伤也一起蔓延。
“出门吧。”你坐起身来,系好扣子:“填饱肚子你就会好的。”
“我好爱你,你爱我吗?”他也坐起身,揽过你的腰,吻过你的肩
“嗯,我也爱你啊。”
回答是无力的。
你抚过他的手臂,同他十指相扣。
海边还有零散的人在,有一群家伙在开篝火大会,你费了点儿功夫才将他哄离,去到另一片区域。
他下到水里,半身依旧搭在礁石上,你抚过他已打湿了的头发,如同母亲抚摸孩子:“去吧。”
“你要等我。”
“嗯。”
“不要走哦。”
“嗯。”
“不许再抛下我。”
“嗯……”
你每天都要流泪,从愿望实现的那天开始。
以为死去的恋人,出现在你的房间,最初是欣喜若狂的泪水。你们从小就认识,约定要在一起,再也不分开。
万圣节后,一切都变了。
他握着戒指盒的手被你藏了起来,放在橱柜里,而他也是从那里出生的。
失而复得多么美妙,就像是梦一样,搜寻还在继续,你一直没有参与统计,就是为了和他重逢吧。
第一个房客开始抱怨,隔壁有人在敲墙,你问你的恋人是不是他,他说是,你问他为什么,他说他讨厌邻居。你将旁边的人赶走了,之后是第二个,第三个……
旧的人去,新的人来。
有一天,你的邻居发出尖叫,你进到了房间,看见你的恋人,和野兽般四脚着地。一见你来,他就掉眼泪,他说这个人之前和你说话了,他不能允许。
“我要把他吃掉,”他说,“我要变成他。”
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你捂住了嘴,在一声短促的尖叫后,有其他人走进来,问发生了什么事。
你颤抖着,你的恋人走上前:“没事,我看到了一只会飞的蟑螂,吓了一跳。”
起初他在白天是正常的,能和你一起出门,后来他害怕起太阳,一直蜷在橱柜里。你还是寻来了不知是否有用的符咒,为了不让他被人发现,若是一定有人要跟随你来,你会将人带去其他的房间。
你延迟回家的时间,无法面对,你每每开门,他都会将你依恋、触碰,一刻不停,直到天明。
永远有更糟糕的事。
有一天,他说:“怎么办,我好饿。我,能吃掉你吗?”
你准备了七个房间,七个一模一样的房间,你要为他寻找食物。但在最后一刻,你停下了,质问自己在做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