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北方逃难来的,在街上冲撞了秦如与韩元成的马车,秦如见她可怜,又与自己已逝的老母十分相像,便认了她作娘,此事只有韩元成知晓,秦如的君姑并不知晓。韩元成遇害后,秦如便料到韩高氏会向她发难,提前把行止托付给了她,还有我。”
与自己猜想的大致相同,沈姝并无惊讶,“那她的住处,您可知晓?”
盲眼大叔忽然默不作声,似乎对回答这个问题十分抗拒,沈姝料到他在担心什么,出言安慰。
“大叔不必担心,行止乖顺讨喜,我早已将她视作了亲妹妹,她既是好心办了错事,我只要教她怎么才是对,必不会让她受了半分伤害。”
这话半真半假,有欺骗的成分在,那毕竟是两条人命,制裁必定是要有的,但她会竭力争取让沈清和从轻发落。
按着盲眼大叔的指引,沈姝找到了行止阿婆的住处,然而却是大门紧锁,锁上还铺了厚厚的一层灰,应是有些日子没开过了。
她本也没指望这么轻易就找到秦行止的所在,见此情形心中也不算失望,却是有些沮丧。
秦行止必是知道了她在调查她,不愿相信沈姝能救出她的娘亲了。
思来想去,沈姝觉得自己若是这时把秦行止失踪出走的事告知了秦如,那便里外不是人了。
黔名县,一个人口不过千户占地却分外大的县城,由于人丁稀少,每个人自出生起就登记在册,由各任县令保管。
近日,黔名县有多达五个人失踪两月以上,现任县令恐慌不已,又苦苦巡查无甚线索,只好请报沈清和。
沈清和派遣楚尧和江年书前去查探,半月以来事情却毫无进展,他便决定亲自去一趟,将府中大小事务全权交由沈姝掌管。
沈姝被三嫁克夫一案缠身,也正无暇顾及外出公务,对此安排并无意见,温岭若更是情愿跟着沈姝守府看家。
沈清和今日午时出发,那时沈姝正在向盲眼大叔询问阿婆的住所,连句告别都没有。
沈姝觉得自己精神上越来越依赖于沈清和,许多事情若没有他的指引,她会完全像个无头苍蝇般不知所措。
但她早晚要独当一面,秦行止潜逃在外,是抓是寻,如今全凭她一句话。
第二日,沈姝蒙晨时便早早起身,跑到厨房往怀里装了些硬饼干粮,转过身却被门口立着的人吓了一跳。
“温岭若?你做什么不出声?”
屋内昏暗无光,温岭若逆着天光站在门中央,瞧着神神乎乎的,“你要去干什么?”
“反正用不着你,睡你的觉去。”
“我也要去。”
“别给我来事儿啊,赶紧走。”沈姝推了推她的肩膀,后者却跟座大山似的纹丝不动,态度十分强硬。
“秦行止能操控狼群,你一个人根本应付不来。”
“那也用不着你,我应付不来还可以跑,你十指连阳春水都没沾过,能做什么?”沈姝没好气道:“你哥回来若是知道我带着你去狼窝,还指不定要扣我多少工钱。赶紧回去睡觉吧,你不困啊?”
“我哥回来若是发现你少了根头发,才会扒了我的皮。”温岭若拉住她的袖子,声线软软糯糯的,却透着不容置疑,“我要去,陪着你。”
“……你爱如何便如何吧。”
“耶!”
“先说好,到时候听我指挥,别自己瞎折腾。”
“明白,沈指挥。”
“这称谓挺好,我很中意。”
孔方城能做到地广物博又人市繁华,国破分散后在一众饿狼似的瓜分地域物资的小地区中安然无恙脱颖而出,都要归功于有一个精明且有远见的城主。
十数年前,这位城主忽然说要外出体察他方民情,不能只护一方天地,要做达则兼济天下之人。
城内百姓虽多有不舍,但奈何城主大人心意已决,又理由充分,只好依依不舍的放了人。
后来这位城主以另外一个完全不同的身份回来了,城内秩序治安由好变差又变好,多有百姓怨声载道。
这位城主便是孔方城现如今的府尹令大人——沈清和。
他外出期间在各地都闯出了些名堂,天下鲜有人不知其人,这也是为何小县城一出事故便找上他的原因。
但事情揽得多了,总会出现那么一两个不能解决的。
黔名县这个事儿,就是沈清和现如今不能去触碰的界限。
只可惜,现如今他还不知晓。
“大人,这是失踪人的名单以及家境经历。”楚尧将厚厚的一沓纸交给沈清和。
这都是从县主的储藏室中找出来的,规规整整的列在架子上,十分好寻,黔名县人口记录之详尽,由此可见一斑。
失踪的人一共有五个,其中有两个青年壮丁,一位上了些年纪的老者,还有一个五岁的小姑娘和一个还未及笄的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