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得差不多了,嘉靖吧嗒吧嗒嘴说道:“朕还要去看看寿瑛,就先不在这里多留了。”
沈贵妃听了,看了看身边的女孩,轻声问道:“不带上禄媜?”
嘉靖犹豫了一下,可心里还是担心:
按历史轨迹,他的大女儿朱寿瑛还有数月就会离他而去,他很怕万一是有什么儿童传染病,万一给这小禄媜也传染了,那可就后悔莫及了。
随即他说道:“今日先不必了。”
沈贵妃点点头没有多说,她心中也有所猜测,皇上不让见想必另有隐情,她就不多问了。
揉了揉女儿的脸蛋儿,嘉靖帝起身离开,去找他的大女儿。
要说他最心心念念的,还是大女儿朱寿瑛。
都说失去的才是最想念的,虽说大女儿现在还在世,可一想到史书上那句“嘉靖二十八年七月去世,终年十四岁,未下嫁”,
就好似有把刀硬生生的割在他的心上。
脚步匆匆,一路弯弯绕绕,走了半天总算是到了,黄锦跟在后面险些栽倒,心中不免惊讶于皇帝的心急。
到了门口,只见一位小太监正在门口说着:“公主啊,您就吃口吧,您要是饿出事了,奴才们可是担不起责任。”
嘉靖帝听了,急忙上前抓住那小太监问道:“怎么回事?”
那小太监这才转过身,见到是皇上,吓得面色发白,双腿打颤,说不出话来。
黄锦赶紧说道:“看你这样子,成何体统?好好答皇上的话。”
黄锦历来对下面的人不错,小太监听了他的话,这才缓过神来,擦了把额头的冷汗,跪地磕头道:
“回皇上的话,公主时常茶饭不思,一碗饭怎么端过来的、又怎么端回去,奴才故而斗胆让公主多吃几口。”
“他这里为何没有宫女伺候?”
小太监解释道:“公主不喜有人打扰,之前安排的都被她请走了。”
听罢,嘉靖摆摆手:“站远点儿,外面候着。”
那小太监自是领命,去路边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黄锦站在门口没进去,嘉靖推开屋门走了进去,只见一个大女孩儿正坐在床上满面愁容,眼角泪痕半干未干,就在那看着窗户发呆。
嘉靖帝都打开了门,她似是还没回过神,等到走近了两步,她才突然惊呼道:“谁让你进来的?”
说完之后方才抬头细看,这才发现不是太监,而是——当今皇上!
是的,在她心里,这只是皇上,算不上父皇;因为她从出生到现在,已经14岁,却从没得到半点属于父亲的关心。
她随即起身跪在地上,却只是低着头没说话,眼角又有泪珠涌出,滴滴答答的落在地上,似是在为她鸣不平。
她是个倔强的女孩儿,她无法为母亲伸冤,也无法得到父皇的疼爱,甚至连一个朋友都没有,她能做的,唯有沉默的控诉!
之前见到三女儿禄媜有多开心,嘉靖现在就有多伤心与悔恨。
贼匹夫,你这死道士造的孽,倒是让我如此心痛!
他心中暗骂了几句,赶紧上前拉住朱寿瑛:“快起来,是朕的错,是朕的错。”
可是她就是不起,依旧跪在地上,两只眼睛只有泪花,毫无半点光芒。
于她而言,活着早已没了乐趣,唯一盼望的,便是有一次机会,能够为母亲报仇,可惜她没能等到这个机会。
原本她还盼望那个父皇能够主持公道,可后来她长大了些才知道,她的父皇只知道修道长生,
哪里会管她这个女儿的死活?又哪里会管她的母妃是否冤枉?
而她的大仇人方皇后,去年已经死于一场大火。
当她得知这个消息时,心中是又喜又悲:喜的是仇人终于死了,悲的是,自己的母亲依旧受着那不白之冤……
只恨她是个女儿身,否则何至于如此无奈?
这苍天,何其不公!
嘉靖帝见状,也是热泪翻涌,一时竟是脑中混乱,焦急地站在那不知该说些什么好,过了许久才反应过来:
“寿瑛,朕、朕已安排为你的母亲沉冤昭雪,之前是朕的错,你快起来。”
此话一出,朱寿瑛猛然抬起头,灰暗的眼睛似是缓缓恢复了生机,却依旧没有起身,而是继续跪着,冷声质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门外的黄锦听了,吓得直打哆嗦:我滴个乖乖,这女娃娃年纪不大, 胆子不小啊,敢这么跟皇上说话!
好在嘉靖帝并未生气,反倒是语气郑重的说道:“朕不骗你,朕若是骗你,天降劫雷让朕化为飞灰!”
那女孩儿听闻此言,这才站起身,直直的盯着嘉靖帝的眼睛,就这么盯了许久,似是要从他的眼神里看出几分破绽。
这眼神,看的嘉靖周身一阵寒意、如坠冰窟,不管是老奸巨猾的严嵩,还是杀人不眨眼的陆炳,没人敢用这种眼神看他。
可是他的女儿敢!
孤苦伶仃、以泪洗面数年的朱寿瑛,虽是弱不禁风的女子,可心却是比天高。
嘉靖看着她的眼睛,眼中有慈爱、有心疼、有悔恨、有无奈:哎,偏偏命运让我在此刻穿梭而来。
嘉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