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不相信自己竟然有这样的好运气。
不需要卑微祈求,也不需要铤而走险,就能碰见这样一个……
这样一个冤大头。
少女衣着精美容貌出众,应该是他究其一生都碰不到半片衣角的那种贵人。
甚至,可能是个进化者。
从人类族群里脱颖而出的精英,万众瞩目的存在。
哪怕是最低级的D级进化者,也会被联邦吸纳,从此衣食无忧。
进化是能让鲤鱼化龙的龙门,是能撬开上流社会大门的一把钥匙,谁不对其垂涎三尺?
男孩支起身子来,看向江瑟的眼神复杂又警惕,浑身神经紧绷着。
可他显然很需要这点高热量的食物,对温饱的欲望驱使他一点点挪动步子,像一只脏兮兮又凶狠的猫崽。
江瑟神情平静,抬起的手一动不动,手掌心饼干盒沉甸甸。
男孩一把抓住了饼干盒,目光有瞬间的游移,似乎在犹豫什么。
他动作很快,急匆匆地把饼干盒塞到了衣服兜里。这件衣服不合身,穿在身上松松垮垮的,但很合适藏东西。
江瑟收回手,男孩身上的尘灰蹭到了她衣服上,她却半点也不在意。
与男孩警惕的目光相遇,江瑟冲他点了点头,施施然回身走向咖啡馆。
她刚一回身,那孩子立马跳起来,找准时机头也不回地跑向远处。
他一面跑,一面还伸手护着胸口鼓鼓囊囊藏着的东西。虽然身材瘦削,可跑得比兔子还快,转眼间就没影了。
……哎呀,这也没能赢得信任啊。
不过没关系。
姜太公钓鱼,愿者才上钩。
江瑟立在门口,轻飘飘地扫了眼男孩离去的方向,不慌不忙地拂了拂袖口。
她袖口处空荡荡的,镀金红蔷薇饰品不翼而飞。
*
贫民区在城西边界,离市中心很远很远。
远到足够一个孩子磨破脚底起泡出血,远到一次往返能熬整整一天。
若连从小就住在那里,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贫民区的样子。
狭小、逼仄、拥挤、灰暗。
老旧的居民楼墙皮开裂,街上到处都是垃圾和颓废度日的人们。
空气中漂浮着令人窒息的绝望和鄙夷,就好像被塞到垃圾堆里的老鼠窝,暗无天日,没人会记得这里,更没人能离开这里。
在贫民区里,饥寒交迫的孩子生存率很低。
而当人类无法生存时,也就不会再顾忌太多。
一年前。若连学会了爬过高高的围墙,狂奔数个小时,进入繁华的市区碰运气。
再然后,他学会了忍辱负重,学会了盗窃,学会了躲藏和瑟缩。
若连没有父母自然也没有资格上学,可他向来是个非常聪明的孩子。
他学什么都很快。
今天很幸运,他收获颇丰,还得到了额外的战利品——一盒贫民区可遇不可求的饼干。
男孩拔足狂奔,一路小心翼翼绕开大路上的巡警,从僻静小路灵活地穿行着。对城市的熟悉度让他赶在太阳落山之前回到了贫民区。
贫民区电灯不知道用了多少年,灯罩上结了一层厚厚的污垢,积满果皮烂菜叶的道路坑坑洼洼,那是早上市集留下来的痕迹。这种地方,当然不会有清洁工来打扫。
沿途的行人拖拉着脚步,眼光无神,好似行尸走肉。
整片贫民区都仿佛散发着腐败恶臭的味道,如同华美衣服下生出的烂疮。
确实。
这里,还有无数与这里大差不差的地方,永远是联邦不敢面对不敢袒露在人前的病灶。
若连兴冲冲地跑向小巷子尽头的简陋木屋。
比起木屋来。那更像是个用废木材和塑料板堆起的窝棚,远远一看好似垃圾场。
男孩气喘吁吁地冲进篱笆围成的院子,颤抖着手摸出钥匙开门,开门的响声大了点,惊动了屋里躺在破旧毯子上的人。
那人勉力用手臂支撑起身子,声音虚弱:“若连,你回来了?”
“嗯,桑德拉,”若连满头满脸都是亮晶晶的汗珠,眼睛亮亮,“今天我可是有大收获!”
说着,他蹲在床铺前,一样一样把东西从宽大的衣服里掏出来。
几块手表,几只手机,一条领带,半盒口香糖……
如果咖啡馆的侍应生们在此,就会发现这些零零碎碎的杂物都曾是他们身上的东西。
床铺上的人坐起来,落日的余晖照清了他的脸。
原来那也是个孩子,跟若连差不多大,只是脸色更苍白,身形更虚弱,一副病怏怏的样子。
若连动作没停,还在继续掏,直到掏出了最后两样东西。
一朵镀金红蔷薇的饰品,一盒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