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折忧虎口钳住她的下颌,强行逼迫她张开嘴,桑离紧扣在地面的掌心艰难收缩,汗水打湿鬓边的乱发。
她不知道这是什么丹药,却也明白是吃不得的东西,一旦真的吞下去,后果难以承担。眼看着那颗灵丹送至嘴边,一颗心心也跟着跳到嗓子眼。
咻——!
暗红光刃划破雾霭,沈折忧目光闪烁,硬生生接下这一刃,猩红浸染他左臂,他停顿住的手以极快的速度将丹药推至桑离喉间,再用力拍向她的胸脯,强行让桑离把药咽了下去。
这段过程持续不过须臾,待来人抵达身后时,丹药已顺着食道滑进了她的肚子。
桑离趴在地面呛咳,尝试利用内力把药物逼出来,可那丹药进入腹部的瞬间便如密网般牢牢锁住了丹田。她呼吸错乱,双眼如同笼着沉沉的雾,大脑也跟着闷重起来。
模模糊糊间,她好像看到了寂珩玉。
对方着一身红衣,暗火一般烧向沈折忧。
桑离齿间喃喃,没有发出一个字,只在心里默默地念了一声他的名字。
沈折忧全然是无视了寂珩玉,单手捞起桑离,意要将她带回神域。
倏然间,漫天灵阵将他囚囿,沈折忧被逼止步。
两人相对而立,彼此面上都是冷意。
“天衡君莫不是想包庇?”
寂寻沉默地睨了眼被他夹在腋下的桑离,“这是归墟,容不得你造次。”
“你可知她是谁?”
“我不在乎。”
寂寻掌间化刃,迅猛之势犹如雷火。
沈折忧肩膀负伤,仅剩的一只手还掌控着桑离,实在分不出多余的精力应对他。堪堪躲过几个招式后,沈折忧也看出来“寂珩玉”的确是下了死手。
——他不准备让他活着回去。
既然如此,沈折忧自然也没有留情的必要。
望着杀意偾张的寂珩玉,沈折忧面无表情,用力拉过桑离挡在身前,寂寻瞳孔紧缩,匆忙收回灵术,刹那间气血上涌,攻泄而出的术法有一半反噬于自身。
如同遭受重击,寂寻接连后退两步,气脉翻腾,脸色变了又变。
沈折忧借此机会指尖结印,负在身后的折云剑破开万剑,剑芒犹如飞花负雪,齐齐扎在了寂寻身上。
肩膀,胸腔,手臂,脸颊,密密麻麻均是深色的剑洞。
他依旧站得笔直,眸光像极了冬日里的太阳,逼迫却不灼人。
桑离张了张嘴,封闭的穴脉让她发不出声音,所有的愤懑痛苦都积压在心口的位置,拥堵喉咙,便是简单地反抗也是做不出来。
她想哭。
眼梢因长久积攒的委屈而迅速染红,唇角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
这是心疼与难过的情绪。
是为他。
莫名其妙的,寂寻愉悦了许多。
即便知道她是为了寂珩玉,可是只要这副表情是面对着他产生的,一切也都无所谓了。
他笑了一下,温和的眸色似融化开的暮色。
寂寻敏锐地嗅到熟悉的气息,瞬间收敛笑意,直勾勾地看向沈折忧,身影转如虹光,眨眼间就闪现至沈折忧面前。沈折忧心神一凛,双指上扬,只听“噗嗤”一声血肉破开地闷响,冰冷剑刃从后背穿过前胸。
寂寻张开双臂环住怔松着的桑离,沾染着血迹的湿热掌心温柔抚摸着她的后背,低浅嗓音越过耳畔:“跑吧。和那只镜魔一起,离开归墟。”
他轻柔一推,桑离轻飘飘地朝远处坠去。
斑驳的光亮圈着寂寻的眉眼,笑着,比任何时候都要温柔,即便是浸在鲜血里,也像是站在春雨朦胧之中,满身清白。
不知怎的,她无端难过起来,眼泪在恍然间悄然落下。
降在桑离身上的定身术法被寂寻无声间解除,四肢打开,经络舒展,全身骨骼都有了活动的能力。
脏腑火烧火燎地疼,逃跑之前桑离又深深地朝身后的方向望了一眼,不知是不是错觉,隐约看到一道一银白身影掠过,气质像极了寂珩玉。她晃了晃混混沌沌的脑袋,头也不回地钻进月林。
沈折忧已经看到了属于灵族的特有的幽绿息光,不给桑离脱逃的机会,折返紧追。
刹那间邪风乱起,风墙一层一层阻隔开他的步伐,声势浩大,就近的树木接连倒下大片,轰然作响,霎时间激起黑尘漫天,同时也逼得沈折忧停住追逐。
待尘粒散去,一道冷白身影显于灰烬中。
那人长身玉树,黑发映冷肤,目光寂寂,指尖折扇转动,当即令风尘骤停。
饶是沈折忧,对这突如其来的骤变也无法维持以往的冷静。沈折忧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完好无损的寂珩玉,又扭头看了眼站在身后满身浴血,一模一样的男子,震愕之感难以言喻。
在众多仙术中,傀儡术是最不值一提的传统术法。
但是傀儡只是傀儡,全凭主人操控,没有感情,没有气息,无法自由驱使灵力,更不会受伤流血!!
从一开始,沈折忧压根没有发现寂寻是傀儡!
也难怪对敌时总觉得哪里不对,却说不出异常出自何处。
寂珩玉淡淡地掠向寂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