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天凉得早,又赶上阴天,这才八月底就已经有点吹冷风的意思了。
陈小丁摸摸被吹得发凉的胳膊,舒服地伸了个懒腰。
熟门熟路地找到盐水鸭的小摊,隔老远就打招呼:“王叔!一只盐水鸭!”
王叔看见她,忍不住笑:“小丁,好久没来了,前两回都是小满来。”
“他摊在家当米虫。”
“那之前是你在家当米虫?”
陈小丁这才发现把自己给骂进去了,但仍旧理直气壮:“要不是这次我猜拳输了,我也在家当米虫。”
“你俩不愧是亲姐弟,跟小满上次来说的一模一样。”
“他抄袭我啊,我回去得跟他收版权费。”
闻言,旁边等着买豆皮的徐诗雅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
王叔把豆皮拌好递给她,又麻利地给陈小丁切盐水鸭:“有意思吧?我就爱跟这姐弟俩唠嗑。”
“有意思,我儿子要是有这一半儿有意思就好了。”
陈小丁嘴甜:“阿姨,您不嫌弃我可真是个好人,我爸妈天天嫌我闹腾呢。”
王叔乐呵呵对徐诗雅说:“你儿子这次怎么没陪着你来?”
“我让他给我买花瓶去了,今天一大早上起来就把花瓶给摔碎了。”
“阿姨,碎碎平安!”
徐诗雅被逗得直乐:“小姑娘真会说话。走了啊,老王。”
王叔点点头:“诶,路上慢点儿。“
陈小丁笑着地挥挥手:“阿姨再见!下次再来!”
“是不是要当高中生了?一中学习可紧张得很。”
“可不是嘛,听说只有高一能走读,高二开始就要住宿了。”
“好好学,加油,路上慢点。”
王叔把片好的鸭子和调好的蘸料汁装袋,递给陈小丁。
陈小丁一手拎着盐水鸭和肉馅儿,一手拎着一把蒜苔,晃悠悠往家走,蒜苔几乎要被她甩出托马斯全旋。
刚刚路上耽误了会儿,怕回去太晚,陈小丁干脆抄近路,从巷子里穿过去。
这附近的巷子比陈小丁姥姥年纪还大,墙面上可能本来刷的是白漆,但已经变得灰扑扑,还快掉完了。
连裸露在墙角的砖头都有点儿“残疾”,边边角角带着缺口,砖面上是彩绘小广告。
一条南北向巷子里还岔出去几条东西向的死胡同,胡同两边分散着几间平房。大多户连家门都掩不上,早没人住了。
突然传来几声狗叫,陈小丁紧张地顿了下脚步,暗暗祈祷是被拴在院子里的狗。从小她就怕狗,连刚出生的小狗都能吓得她蹿出三米远。
一时间光顾着在意狗叫,当陈小丁察觉到身后有人跟着时已经走到了巷子中段。
她有点儿紧张,不敢往后看,试探性地加快了步伐。但紧接着,身后那人走路的声音明显也加快了许多。
陈小丁屏住呼吸,脑子里像绷住了一根弦,只剩下身后那人的脚步声。正思考着该怎么办,却听到身后那人突然小跑了起来。
她脚下一慌,左脚绊右脚,差点摔倒。努力稳住身形,疾跑两步,右手边出现了一个小胡同。
陈小丁往里一瞥,看到里面站着一个穿黑色帽衫的少年,他戴着帽衫上的帽子,手插在裤兜里,对着墙垂头站着。
她当机立断,脚下一转进了胡同,冲上去拍了拍那少年的肩膀,声音还带着颤抖:“不好意思啊,来晚了,让你等我这么久。”
被人这么猛地一拍,沈澈诧异地转过头看着来人。
女孩的睫毛轻颤,无声地做了个口型——
“救我。”
辨认对方在说什么后,沈澈微微抬眼不留痕迹地看了下她身后。
胡同口出现了一个戴着鸭舌帽的男人,他脚步放慢,悄悄打量着里面。
沈澈眯了眯眼,从陈小丁手上拿过蒜苔,随手扔进了自己刚买的玻璃花瓶里,摸了摸她的脑袋:“娇娇,怎么来这么晚?等你半天了。”
少年清冽的嗓音响起,头顶上的手没太用力,却让陈小丁感到了安心。
听到身后脚步声复又加快离开,她紧绷的后背才放松下来,微微喘着气,缓了一阵,才小声说:“谢谢你。”
她拐进这个胡同前,其实也不确定这个人会不会帮她。但好在,她赌赢了。
送佛送到西,以免那男人又在哪个小胡同里蹲守,沈澈低声说:“我一会儿送你到外面路上。”
闻言,陈小丁一愣,没料到对方会主动送她出去。她刚还在绞尽脑汁想怎么能把他多留一会儿,陪她躲一阵子。
陈小丁这才抬起头认真看了下眼前这个男生。
陈小丁脑袋不过刚刚到他胸口,帽子下的半张脸线条分明,唇线流畅,嘴唇很薄。鼻梁也很高,比自己那个当演员的堂哥的鼻梁还高。眉眼被帽子遮着,看不太清晰。
应该是个帅哥。
意识到这一点,陈小丁呼吸又急促了起来。
她这个人从小还有个毛病,看见帅哥就紧张。
小时候这毛病还严重些,每次看到那个当演员的堂哥都紧张得说不出话来,还要躲着走,以至于小学快毕业了也没喊人家一句“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