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玲珑这才看到林栋拎了一兜子的菜，还有一条五花肉，“你哪来的钱？别说什么借的，你不可能借的来钱！”说着她才第一次看向林栋的脸，看见他额头上的新伤口，皱起眉头，“又跟人打架了？”接着合理的联想，又惊呼，“你抢来的钱？”
林栋确实已经信用崩坏，这几年赌钱，能借给他钱的人，早就借遍了，哪个熟人见了他，要么绕道走，要么装不认识。
“收起你那丰富的想象力，”林栋麻利地收拾菜，好像多年的老厨师，“你不是从宋大娘那回来的吗？应该知道我让她帮忙绣锦旗的事儿了吧？我给孙所长送去以后，想感谢一下他，请他到家里吃饭，结果碰上黄猛他们，给了我一砖头。孙所长借我五十块钱，让我去医院，我没去，去买了菜。肉是妈给我的，说是晚上来给笑笑包饺子。”
苏玲珑别的都没听进去，只听到黄猛打人，以为黄猛又是来要债的，心里就是一沉，“你又欠了多少钱？”
这个时候就要讲究说话的艺术了，林栋一边摘菜一边道：“这不还是昨晚嘛，我跟黄猛说以后不赌了，他们不答应，我就跟他们打了一架，给黄猛鼻子削出血了，他们今天是来报复的。没事儿，我能处理好。”
因为头上的伤就在眼前，做不了假，让林栋的话更加让人信服。
苏玲珑信了林栋的话，但不代表她不思考，“你要不欠钱，黄猛他们为什么会为难你？你要真像你说的已经学好，就把那对镯子卖了吧，把债还了，”顿了顿又道：“我，我再考虑跟你过。”
“真的？”林栋惊喜莫名，放下手里的菜。
苏玲珑没有回答，也没给林栋进一步的机会，转身就进了里屋。
林栋浑身充满了干劲儿，张罗了两个菜，切了点儿肉炒了个蒜苗炒肉，又用豆腐和油菜做了个油菜炖豆腐，简简单单却香飘满屋。
以至于拿着一对手镯出来的苏玲珑目瞪口呆，“你什么时候会炒菜了？”
早上做个香肠焖饭还勉强说得过去，现在直接炒菜，这还是林栋？
林栋刚要自吹自擂几句，门外就传来了女儿的哭声。
林笑笑是林栋的心头肉，几乎是下意识的就拉开门冲了出去。
一出门就见到林笑笑在哭，身上糊着几块泥巴，还在淌着泥水，小丫头本来就瘦弱，这样的惨样配合上委屈地哭泣，任谁看了都会心疼不已，何况是林栋这个满心愧疚的老父亲。
林栋不顾泥巴的脏污，抱起女儿，心疼地搂紧，“爸爸在，笑笑不怕，爸爸在。”
“嗤，”篱笆围墙外正站着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儿，他正讥讽地笑看着林栋父女俩，“死赌鬼，穷人命，早晚把家赔干净，卖了儿女又卖妻，最后再卖亲老娘！哈哈！大赌鬼和小赌鬼！”
林栋认识这个小王八蛋，他家右边挨着的，就是昨晚帮着他们做了证又借他大米和香肠的张姐家，左边是一户姓杜的人家，男主人杜国富是暖瓶厂的工人，年前升了车间副主任，神气得很。
杜国富有个泼妇胖媳妇儿刘桂娥，文字片出了名的胡搅蛮缠，加上眼前这个讨狗嫌的淘小子杜小兵，他们一家三口在文字片不说人神共愤，也肯定人人厌烦。
杜小兵说的这套顺口溜明显就是针对林栋的，要说背后没有刘桂娥的编排，林栋第一个不信。
别人怎么骂他，他都可以一笑置之，毕竟自己以前就是个烂赌鬼，做了就得认。
可动他的女儿，那肯定不行，耶稣也挡不住，我说的！
林栋目光如刀，盯着杜小兵，“你大笑笑七岁，这样做对吗？是不是得道歉啊？”
杜小兵想要再嘲笑几句，可对上林栋的目光，他马上就害怕了，那眼神比他那疯批老娘可怕十倍不止。
恐惧之下，杜小兵二话不说，直接就跑回了家。
这时，苏玲珑也出来了，看到女儿的可怜样，同样心疼得不行，用袖子给女儿擦眼泪，“笑笑不哭哈，衣服脏了没关系，妈妈给你洗，一会儿就干净了。”
林笑笑抽泣着，断断续续地道：“坏爸爸已经，已经变成好爸爸了，笑笑不许，不许别人说好爸爸。”
听女儿这么一说，小两口马上就明白了，估计是杜小兵见到林笑笑自己在玩就过来撩闲，说林栋的坏话，女儿气不过，顶了回去，小混蛋就用泥巴丢了女儿。
林栋的心就像被刀狠狠地戳了一下，柔声安慰女儿，“咱们先回去换衣服，等会儿爸爸带你去买新衣服和新鞋，以后我们不穿破衣服了。”
小孩子的注意力很容易就被吸引走，林笑笑顿时止住哭声，“真的么？”
不等林栋答应，苏玲珑就制止，“你别乱许愿！”
“买菜花了六块钱，还有四十四，给笑笑买身新衣服够了，”林栋道。
“那钱是借的，不要还的？你都花了，拿什么还？”苏玲珑气的从林栋怀里抢过女儿，转身就回了屋。
别看林笑笑才三岁半，却很懂事，见父母在给她买衣服事情上产生了分歧，马上出来止战，“笑笑不要新衣服了，洗干净还能穿，妈妈不生气，”说着还亲了一下苏玲珑的脸，可她自己脸上的泪珠还挂着，那模样更加让人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