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这一声巨响,在冷寂的初冬寒夜,不啻于平地一声惊雷。
但殿内的人却一无所觉。
女孩儿唇瓣皲裂,面色苍白,眉头皱得紧紧的,蜷缩成小小的一团,拥在被褥之中。双颊泛着不正常的病态的潮红,冷汗近乎将身上的单衣与被褥浸透。
凌守夷呼吸在这一刻都几近停滞。
“连翘?”他唤她,却没有反应。
凌守夷不假思索,将她抱入怀中,指尖按上她的脉门,另发出一道灵气探入她百脉之中。
脉象激烈紊乱,丹田内灵气如沸。
这是伤心契又发作之兆。
凌守夷一怔。
回想起方才殿内那一面,为何那时夏连翘不愿同他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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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连翘是在睡得迷迷糊糊间被人从床上抱起的,她睁开沉重的眼皮,看到个影影绰绰的模糊身影。
白衣如雪,乌发如瀑。眼睫纤长,双瞳如沉玉般疏冷微凉。
她愣了一下,如煮一锅烂粥一般黏糊滞涩的大脑,短暂地恢复了一瞬的神志。
这是凌守夷!
她怎么在凌守夷怀里?她下意识地想要挣扎。
凌守夷却将她箍入怀中,唇线紧抿。
“别动。”嗓音如敲冰戛玉般清冷,声线却尤为喑哑,夏连翘挣扎了一下,没挣开,不敢再动。
她也没了力气,顿了顿,将脸埋在他怀里,小声问,“你怎么在这儿?”
凌守夷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只是反问道:“为何不同我说。”
“……你还要照顾琅嬛,我不想让你分心。”更何况……
两个人之间闹得不欢而散,她再见他实在有点儿陌生。
这其实才是最重要的原因。
凌守夷定定看她一眼,像是在从她眼里寻找真实的答案。
她有点儿心虚移开视线。
凌守夷抱她的力道松开少许,腾出一只手,单手环抱着她道:“我可以放手叫白济安代为照拂。”
她愣了愣:“我……”
不知道是不是受原著影响太深,她潜意识便觉得对于凌守夷而言,自然是琅嬛更为重要,未免打搅他,便自觉把其他事都往后稍一稍,放一放。
凌守夷目光掠过她凌乱的鬓发,心底如一记重锤砸落心头,袖中指节紧捏到泛白。
……他这些时日忙于琅嬛病情,又何曾注意到她内心的挣扎与痛苦?
最疏忽的往往是身边最亲近之人,竟叫她一人独自忍耐到现在。
她的话还没说完,凌守夷对上她懵懵懂懂的视线,再也忍不住,扳起她下颌,敛眸覆唇下来,“别说话,我帮你解契。”
微凉的舌尖探入她的口腔。
或许是因为太久没做,她紧张得像根木头,身体大写着“抗拒”两个字。
凌守夷亲了一会儿,觉察出来,他分开唇,
捧着她的脸,
那双疏淡的眼将她看了又看。
夏连翘被他看得头皮发麻,
紧张得舌头都快打结,“小凌,要不还是算——唔。”
他捏着她的下颌,又吻上来。这一次,凌守夷显得极为温和和有耐心,卷起她的轻轻口允-口及,反复舔-弄,像是小猫在摆头轻蹭,极尽谄媚讨好。
那双总是握剑的手掌,抚上她小腿,见她紧张难言,双指并入,帮她放松。她被他拥在怀里,脸色涨红,说不准是烧的还是羞的。一双手紧紧攥住他白色的道袍,将道袍捏得皱皱巴巴。风浪渐急,她颠三倒四,有点儿抓不住道袍衣襟,混乱之下,一把攥住凌守夷乌黑的长发。
殿外风雪渐急,月光下彻。
杏林峰上并未设下能更改四季轮转的禁制,倒是能一览四季自然之景。
云散雨霁之后,夏连翘累得昏沉沉睡去。凌守夷并未惊扰她,二人乌发交缠,静静相拥而眠。
半晌,他骈指一点,合指成剑,取了自己一捧长发下来,又握了她一缕乌发,置于掌心,相系成结。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凌守夷静静看掌心的系发半晌,这才拢入袖中。
指尖一寸寸抚过她肌肤,似乎要将她眉目描摹入心。
半晌,凌守夷这才披衣而起,走到殿外。
此时月色正浓,飞雪正紧。
按理来说,恋人之间水乳交融,正是心意相通,最为温馨餍足的时刻。
凌守夷却很难感到释怀。
还有两次。凌守夷静想。
或许眼前此时,已是他与夏连翘最后仅存的温存时刻。他脑海中不自觉回想起夏连翘的面容。
想他执掌仙门刑名至今,曾一剑破万法,一剑诛万邪,天罡神剑剑下所斩仙人三千,却从未像今日这般惶惶不可终日,有无能为力之感。
连翘。连翘。他的连翘。他到底要怎么办?
夜深雪重。
积雪压低梅梢,跌落枝头。
思及他往后要做之事,凌守夷轻轻摩挲袖中系发,微微垂眸,许是情-事方歇,他一袭素白单衣,衣带凌乱,容色平静,出尘淡漠,又极尽妖冶风姿,如雪中精,月下昙,梅花魄。
李琅嬛、白济安、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