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基地与污染区之间伫立着的钢铁高墙边沿,一辆装甲车缓慢行驶。
开车的是一个穿着军官服的高大男人,他皮肤黝黑,一双眼睛黑亮,衣服下的肌肉盘虬,力量感十足。
在他身旁坐着的是个六七岁模样的男孩,皮肤极其白,仿佛经年不见天日,他一双黑曜石般的眼眸直直地看着近在咫尺的高墙,长长的眼睫在雪白的脸上垂下秀气的阴影。
“王叔,快到了吗?”男孩的声音听起来很是冷静,不带什么情绪。
又或许,是所有情绪都在这几天中耗尽了。
“嗯,也就几分钟的路程了,你爸和那边商量好了,会派人接你,你知道娜塔莎阿姨和你……妈是好朋友吧?”军官这么说着,努力想让男孩放松一些。
毕竟就在不久前的一场宴会上,男孩,也就是宴寐亲眼目睹母亲为了保护他以及在场的其余人,被一只忽然出现的失控污染物生生撕裂成两半。
他的母亲在嫁给父亲前,也曾是一名优秀的军人,当时若是有趁手的武器,未必没有一搏的机会,只可惜那是一场人类基地上流人士间的聚会,不允许任何人携带武器入场。
现场唯一称得上有攻击性的也就是餐桌上银光闪闪的餐刀了。
母亲的勇敢为其余人和他争取了逃离现场的时间,因此那次的污染物袭击事件只出现一个死者,可那死者是他的母亲。
事后,他的父亲晏城立中将调查发现,那只污染物的出现并不是一次意外。
那只污染物体内有一种奇怪的药物残留,提取用以小白鼠试验后,实验人员发现那是一种足以让污染物提前发狂的药剂,且按理说,污染物必然是要被送到污染区的,为何这闹市里会忽然出现一只已经完全异变的污染物?
如果是普通人瞒报,根本无法做到这种密不透风的隐瞒程度。
在宴会污染物袭击事件后不久,各地相继有类似事件发生,目标都是人类基地政要或其家人。
一日前,晏城立难得早退一次,从军部折返家中,却在自家的屋外发现了一辆鬼鬼祟祟的垃圾车,他出于警惕持枪逼停见到他后,便试图逃离的垃圾车,而后在车中看到一只正处于安静态的污染物。
然而就在他想要连司机带污染物一起带回军部审讯时,污染物与司机脖颈上的电圈发作,在银银电光的作用下,空气中很快弥漫出一股皮肉被烧焦的味道,而污染物与那司机也就此倒下,失去生命。
晏城立能察觉到……这次的污染物是冲着他的孩子宴寐来的,人类基地,要乱起来了。
他已经失去了妻子,不能再失去与妻子唯一的孩子,但现在他必须在军部坐镇,带着宴寐去军部到时候若有什么事也未必顾得上。
思忖良久后,晏城立想到了曾经的同僚,娜塔莎。她如今虽然和他已经身处两个阵营,但她与妻子曾是闺中密友,若是将宴寐送到她那里,等稳定后再接回来但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也算是
釜底抽薪。
这段时间发生的事件,绝大部分人都觉得是污染区在搞鬼,但晏城立并不认同,毕竟污染区若是有这等心思,当年就不会出走自立门户,那时的人类并未研究出什么针对污染物的高级武器,对污染物而言根本毫无威胁。
且娜塔莎的人品,在他这里有着绝对保障。
当夜,他便联系了娜塔莎沟通相关事宜,并为宴寐伪造污染症的确诊证明,连夜让亲信送他前往污染区。
……
宴寐这回倒是有些惊讶了,他掀起眼:“好朋友?”
“是啊,娜塔莎阿姨从前和你妈妈都是我们那批人里有名的美人,实力也超群,若是没有患上污染症,说不定现在你爸的顶头上司就是她了。”军官这么说着,脸上浮现出一丝怀念的神色,“从前我对她也……只可惜还没来得及说,她就和个搞科研的文弱书生好了,证都领了。”
军官对此显然十分介怀,时隔二十几年提起仍旧怨念满满。
眼见着他走了神,即将踩着油门将车开进森林,宴寐忙出声提醒:“王叔,地方到了!”
又是一脚刹车,一大一小在装甲车内狠狠打了个趔趄,车子惊险地停在一棵高大的树前。
军官道:“好了,你下去吧,娜塔莎安排的人应该就在森林里,你朝着森林里的红色标记走就能看见,他们不方便出来碰头……”
他说着瞥了眼高墙上架着枪的哨兵。
“知道了。”宴寐提起几乎有半个他那么大的黑色背包,开了车门,“王叔再见。”
“哎。”军官看着男孩瘦削的身体完全没入森林,这才挂了倒挡将车退出来。
宴寐沿着做在背对着高墙一面的树干上的红色标记来到汇合点。
这里等着两只高大的污染物,正坐在石头上,两双眼睛牢牢盯着爪里小小的屏幕。
污染物们见宴寐来了连忙起身,同时也将屏幕熄灭。
“咳,你是宴寐吧?我们是执政官大人派来接你去首都的。”
“是我。”模样俊美的男孩说。
宴寐并未如此近距离地看过污染物,他脑海中还是会下意识想起那只狂躁嗜血,将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