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狂风还在卷啊卷,似乎要将这桐油纸窗给吹破一般,但是小屋里燃着的小小煤油灯纹丝不动地燃烧着,偶尔噼里啪啦爆一声灯花。
“爹,粥粥其实不是我的孩子,”盛禾的面色平静,声音温和地说出这句话。
盛禾的手还在粥粥的小被子上轻拍,目光温柔极了。
盛志远原本还以为盛禾会为了坚持要嫁给定淮王,会将粥粥拿过来说事儿,没想到确实这样颠覆他认知的事情。
要不是粥粥睡着了,他简直要从椅子上跳起来:“什么?禾儿,这话你可不能乱讲的,你再说一遍?粥粥不是你的娃儿?”
盛禾点点头:
“爹,当年我的确鬼迷心窍被那负心汉迷住了,但我也不是傻子,愿意就这么把自己交给他。再后来,我发现他也不是真的爱我,不是真的想与我私奔给我安定的生活,而是要将我买去北边的窑子里赚钱!”
原主当时还是哑巴,再加上脾气暴躁,自怨自艾,所以这件事一直没有和盛志远解释,后来盛禾穿越过来以后,为了不暴露身份,以及也是真的将粥粥当成自己的崽崽养,索性就不解释。
盛志远怕刺激到女儿,自然也从来没有主动提起过这事儿。
盛禾继续道:“爹,我看清了那负心汉的嘴脸后,死里逃生沿路返回,我从来没有跟人苟且过,更不用说孩子了。”
别人不知道,但盛禾自己能不知道吗?这县里的人是看在她是县令闺女的份上,再加上她这些日子为百姓们谋的福利,才叫她一声“禾姑娘”,
不然她一个拖着孩子还没嫁过人的女人成天这样风风火火的,早就被人一口一个唾沫星子给淹死了。
但实际上,她如今也才二十出头,可不就是个年轻的黄花大姑娘吗?
盛志远惊呆了,他没想到自己闺女瞒着他这么大的事儿!
“那那那,咱们粥粥是怎么来的?”盛志远好半天才憋出这句话来,合着养了半天,这不是他的小孙孙?
“我沿途回家的时候,遇上了动乱,当时的场面十分可怕,打打杀杀刀光剑影,我藏在灌木丛里,很久之后这场动乱才平息。
我刚准备逃出那里的时候,却听见不远处的树丛里头传来小猫儿一样的哭声,但我知道,那不是猫儿,而是一个婴儿。”
盛禾说到这里,眉头也蹙起来,此刻她的回忆里是原主冒死跑过去抱起那个孩子的场景。
这原主是个处处不让人省心的姑娘,平日里打鸡骂狗、人嫌狗厌。但这关键时刻居然善心大发,选择救下这个襁褓中的小婴儿。
人总是复杂的,也总是有善良的一面,原主大概是想到自己马上就要到家了,一时心软就把这个孩子给抱回了家。
“所以……粥粥是你捡回来的孩子?”
盛志远还处于震惊之中,但盛禾接下来的话直接让他五雷轰顶:
“对,没错,粥粥不光是我捡回来的,还是先太子遗孤,大昭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五年前那场动乱,正是定淮王宁徵受到伏击的那晚,阿淮从边疆赶回来回京去查先太子忽然病故的事,
怀有身孕的太子妃岌岌可危,刚出生的小皇孙小皇孙女嗷嗷待哺……
总之,当时场面十分混乱,最后,宁徵死里逃生救下了小皇孙女,却把小皇孙给遗失了。”
盛志远差点连坐都坐不稳,心里只有:我的个娘哎,我们家这是哪个坟头冒了青烟了?他闺女在路边上随便捡了个娃,居然是小太子遗孤?
所以粥粥不是他的小孙孙,而是宁老爷、不,太上皇的孙子?
原本盛志远还存疑的,但一想到织织那孩子的眉眼五官,就立马能分辨出了,小郡主织织与粥粥绝对是亲兄妹,
他第一眼见到织织就这么觉得了,只不过孩子们太小,都是圆嘟嘟的脸水灵灵的眼睛,他就没怎么把这件事情放心上,还调侃两个孩子成天做伴儿,跟亲兄妹一般要好,
没想到,这还真是亲兄妹!
“阿淮从那场浩劫里死里逃生,这些年一直在养精蓄锐,并且寻找兄长留下来的孩子的下落,可惜当时场面太混乱,实在没有任何线索,无论他怎么寻找,也没找到咱们家来,”
盛禾的声音平稳,轻轻柔柔的,她是怕吵醒熟睡中的小粥粥,
“我之前生病,很多事情都想不通,成天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所以对家里人,对粥粥都不好,这是我的错,
幸好今年年初,在母亲的保佑之下我幡然醒悟,身体也好了起来,能开口说话了。
我原本也想将粥粥像如同人家的孩子一样抚养长大,让他无忧无虑的,不求他有多大的出息,只要健康快乐就好,
可就在这时,阿淮将粥粥的身世查出来了,我也才知道,粥粥和我们家一直都陷入在一种可怕的境遇之中,随时都可能被皇宫那些害死先太子、先太子妃的人盯上!
所以我们家这些年的平稳生活,根本就不存在,只是灯下黑,没有被发现而已。爹,你明白吗?我们和阿淮、太上皇以及朝廷早就在一条船上了,
宫中的那些人心狠手辣,他们不会允许一个将他们肉中刺皇长孙抚养长大的家庭相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