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是二楼的房客,白娜走过去,抢先说:“没事,您有什么事儿就说。”
那人撇了王树林一眼,有些尴尬地搓搓手,对着白娜说:“那个啥,我们准备搬走了,房东你给退下押金呗。”
白娜奇怪:“住得好好的,你怎么也要搬走啊?”
那人又瞥一眼王树林,嘿嘿笑了两声,把要搬家的原因含糊了过去,他不擅长撒谎,又肯定不能实话实话,说自己是听说了男房东把女房东谋害了的传言才决定离开的,他不能跟个疑似罪犯生活在一栋房子里,万一他杀上瘾了,哪天一言不合继续杀人咋办?他连结婚二三十年的媳妇都能杀,别人就更能下得去手。
这个传言在周家租户里流传好几天了,那天几十人浩浩荡荡的来找王树林,满院子站的都是人,租户里有没去上班的,自然就看见了。自己听到的,再发挥点想象力,加油添醋跟左邻右舍一说,一股恐怖害怕的气氛立时弥漫在周家的出租房里。
这几天陆续搬走了不少租户,周军两口子猜测着,还以为是自己登门宣誓主权,让他们以后只能跟自己交房租闹的呢。
他们倒也不担心,今儿有人搬走,明儿就有人搬来,不愁租户。
白娜倒也不难为这人,问了这人的房间号,答应着说:“等会我过去给你退。”
打发走租户,白娜才和王树林说了第一句话:“押金是您收的,二百块,您给我,我退给租户,还有之前退租的几个租户,租金也是我们垫的,一共一千四,这钱您得还我们。”
王树林越琢磨越觉得白娜这话不对劲儿,怎么好像是夺了自己的权似的?以前周军不管这些租户的事儿,也不让他媳妇管,现在态度大变,自己还在,他们就开始发号施令了!
他还没开口,乔艳艳就不干了,立刻跳出来怒斥:“你讹人!当我们傻子是吧,你说是你退的就是你退的,我们凭什么给你钱!”
白娜的目光终于落到乔艳艳身上,蔑视地扫她一眼,淡淡吐出两个字:“滚蛋!”
乔艳艳见过白娜几次,以前还跟她礼貌地打过招呼,可以前的自己是租户,现在身份不同了,是白娜的婆婆,是长辈,居然还敢用这种语气跟自己说话!
不过,在三奶奶那里吃了亏,乔艳艳到底谨慎了些,她灵机一动,抱住王树林的胳膊晃悠着撒娇:“林哥,你看看她,我是长辈,这里是我的家,她居然让我滚蛋!”
王树林不悦地望了白娜一眼,他很少和这个儿媳妇说话,这个儿媳妇有做得不对的地方也是周英去说,他从来不参与。
这会儿乔艳艳让他训斥白娜,他张张嘴巴,还是说不出口,他转向周军,板着脸没好气儿地叱道:“管管你媳妇,老子还没死,这房子且轮不着你们管!”
周军这阵子白天晚上想的都是这些事儿,煎熬这许久,最伤心、最难过的时期已经过去了。
何秀红、路广和以及其他村民的帮助,还有妻子的宽慰、支持,使得周军
获得莫大安慰,一定程度上抵消了母亲的离去,父亲的背叛。
这会儿看到王树林的表情听着他的语气,周军心里头还是不太好受,但也可以从容的面对自己的父亲。
他开口说:“您怕是忘了,这栋宅子姓周,是我姥爷的宅基地,是我姥爷盖的房,后来加盖二层三层也是我姥爷在的时候弄的。这栋房子,是我姥爷留给我的,跟您没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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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娜不理她,只朝着王树林说话,“周军说的是不是实话,您心里清楚。这是周家的地方,您带不相干的人回来住不合适。”
王树林此时脸色泛白,眼神复杂,他是想大声怒吼周军是不孝子的,可是他没有力气,发出的声音也是软绵绵的,“我看出来了,你们这是翅膀硬了,想赶我们走,把你们的爸爸赶走!”
白娜:“不是把你赶走,是把不相干的人赶走。”
王树林盯着白娜看了会儿,见她毫无畏惧地跟他对视,又转向周军,周军眯了眯眼睛,也没有躲闪。
王树林忽地叹口气,说:“这事儿晚些时候再说,我太累了,我去休息。”
乔艳艳急了,“你怎么要去休息,你把他们赶出去啊!”
王树林没搭理她,径直往主卧走去。主卧门上的大红喜字不见了,门把手一拧就开了。王树林立时有种不好的预感,他不由得回头又看了眼周军,接着拧开把手进屋,心想更是一凉,原本贴在大衣柜上的两个大红喜字也不见了。
乔艳艳骂骂咧咧地追进来,没了王树林的震慑,她怕周军夫妻两个揍她。刚关上门,就见王树林钻到床底下。她心里头火起,心说这个死老头子房子都要被抢了,还在这里整幺蛾子!她忍着气问:“你钻床底下去干什么?”
王树林没有回答,不多时从床底下钻出来,蹭了一头
一身的灰,脸上的表情比身上的灰尘更加灰败。
他一屁股坐倒在床上,目光呆滞。周英去世后,他迷茫、悲伤了一阵子,但很快就清醒过来,心底里一股隐秘的欢喜慢慢蔓延增大,好似是束缚他二三十年的枷锁忽然就消失了。周老爷子去世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