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圆满头往后靠了下,微挑眉毛,看向程昱,听他继续说下去。
程昱朝她点下头,表示肯定:“这种感受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但我和阿姨有类似经历,我能感觉到。有些伤痛是深深印在心里的。阿姨有时候会故意挑衅那边的人,跟他们吵架,其实还是心有不忿,意难平,通过吵架,谩骂来释放。当时确实会有快意,但很快,过往的不快又会涌上来,啃噬你的心。”
路圆满低下头,思考了一会儿,点点头,有些自责,“我妈每次从何家回来都特别兴奋,但接下来总有几天会特别低落,我从来没把她情绪低落的原因跟何家联系起来,我真傻,真的。”
程昱抽出双手,反手将她的双手握住,说:“不怪你,你从小被阿姨和叔叔悉心疼爱、呵护,你和阿姨的生长环境完全不同,你想不到这些,很正常。”
路圆满想到他能懂得何秀红心思的原因,不由得更是心疼,仰起脸在程昱脸侧亲了一口,又温柔地靠在他的肩头上。
程昱笑了下,说:“我上高中时,每天所有的时间都被学习占据着,那时候最好的休息除了睡觉就是跑步,跑步的时候头脑放空,暂时不想学习的事情,我的头脑里总是不自觉涌出很多画面:某一天我功成名就,而程家那三位破产,被从别墅赶出来,沦落为乞丐,而我在这个时候出现在他们面前,高高在上、颐指气使。这种幻想让我短暂的得到快意,但很快,就是空虚和说不出的难受。
我上了大学后,接触了更大的世界,更多的人,更多的知识,自己也看了些心理学的书籍,知道我的这种幻想是带着一些病态的,那时候我就开始调整自己,让我自己明白,拼命学习也好、努力也好,是想让自己变得更好,过更好的生活,而不是向别人证明自己。
于是,我学着不在意。渐渐地,我真的就不被那些往事左右,虽然还无法做到完全不在意,但无法再左右我的情绪。”
路圆满侧过脸,脸颊蹭着他的毛衣,程昱放开她的双手,将她搂在怀里。
路圆满伸出双臂搂住程昱的脖子,感叹着说:“你怎么这样好,能碰上你,我可真有福气!”
程昱笑:“是我有福气才是,我上辈子一定在佛前求了五百年!”
路圆满被他逗笑,说:“没想到你还是个文艺青年。”
程昱说的那句出自诗人席慕蓉的诗《一颗开花的树》。
程昱摇摇头,笑:“我不是文艺青年,你是。”
路圆满一怔,随即明白了程昱的意思,恼羞成怒地捶打他一拳,“你偷看我的诗集本!”
程昱耸耸肩。
路圆满嗔怒,“讨厌!哪个女生不弄啊,大惊小怪!”
程昱笑。
路圆满的诗集本,歌词本攒了好几本。
诗集本上工工整整地抄写着中外那些描写爱情的现代诗,什么《一颗开花的树》、舒婷《致橡树》、卞之琳《断章》,还有打着油纸伞的姑娘,哒哒的马蹄声……
路圆满倒不是多喜欢这些诗,纯粹是跟风。别的女孩子都弄,她就也弄,不然显得不合群。有哪位同学的诗集本里要是抄写了别的同学没有的诗,其他同学是要争相跟你借,你就成了香饽饽。
女同学们之间会互相交流欣赏,谁的诗多,谁的字好看,谁在空白画的装饰更好,等等。
除了诗集本,学生们还流行弄歌词本,就是抄流行歌曲的歌词,空白处配上明星的贴纸图画。
小时候每次翻看这些本子都有很成就感,现在再看便觉幼稚、丢脸。那些本子都被她藏在写字台下面的柜子里,不知道怎么被程昱给看到了。
程昱忙解释:“我不是故意要看的,阿姨让我去你房间找2号楼的账册,说是在写字台的柜子里,我不下心看到的。”
路圆满:“你就是故意的!”
程昱笑:“好,就算我是故意的,那你也去翻我的柜子?”
路圆满捏捏他高挺得鼻尖,撇了下嘴角,“你想让我看你的代数笔记还是化学笔记,还是《黄冈兵法》、《海淀名题》?”
程昱哑然失笑,“那么我们扯平了?”
路圆满嘟了下嘴巴,说:“什么扯平,我吃亏了,你的那些笔记本、参考书有什么可看的。我声明下哦,我不是故意偷看的,就是想随便去找本书。”
程昱大方地说:“没关系,你随便看。”
路圆满放开他,“切,显你大方,什么秘密都没有,谁爱看!”
中午,两人去华唐商场吃了午餐,便去了锦绣家园。
路圆满准备给自家的楼房做年前最后一次的大扫除,两人干活,却没比一个人的效率更高。本来路圆满是给两人做了分工的,可程昱不听从指挥,她扫地,他就凑过来扫地,她擦桌子他也凑过来擦桌子,一会儿又从背后抱她,一会儿又缠着她索吻。
路圆满被他缠得没法,只好哄他:“先干活,等干完活的。”
“得嘞,您歇着别动,我来。”
程昱立刻像是上了发条的机器,开启加速模式,打扫起来。不多时,窗明几净,连里层的玻璃都给擦了一遍。
“怎么样?”程昱向路圆满展示自己的劳动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