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的天气预报很准。周日,燕市迎来了一场大雪,这是今年的第二场雪。第一场雪来得无声无息,落地不久就化了,没引起大家都注意,而第二场雪却可以用“鹅毛般的大雪”来形容,飘飘洒洒只下了几分钟便在地上积了厚厚的一层。
大雪是从上午开始下的,路志坚隔一段时间就去扫一次雪,扫院子里的,也扫外面街道的,他怕雪被踩实压成了冰,不好清理,也容易滑倒。
幸好今天是周日,不用上班。程昱在下雪之前就过来了,这会儿替了未来的老丈人的工作,在扫院子。
路志坚在给锅炉添煤,路圆满在洗菜,准备中午吃火锅。北方冬天的自来水极凉,幸好翻修这栋房子时改了水电,从电热水器里接出了一条水管,使得冬天也有热水用。
何秀红正准备调制蘸料,忽然发现麻酱只剩下一个底儿,路圆满便自告奋勇去香油店买麻酱。
现磨出来的麻酱最好吃,放一段时间麻酱里面的香味会渐渐挥发,没以前那么香了。
何秀红瞧着窗外的雪下得小了,把装麻酱的罐头瓶递给她,:“还用这个装吧,慢点走。”
路圆满接了瓶子,只穿了羽绒服,没戴帽子、手套。下雪不冷化雪冷,况且香油店离得也不远。
程昱正戴着路志坚的棉帽子、棉手套在院子里认真扫雪,路圆满一看他就笑个不停。
程昱戴的是军绿色的有护耳的棉帽,也不是说难看,就是有点违和,就跟朱时茂演了坏人似的,怎么看都不对劲儿。
程昱支着竹扫帚笑看着路圆满:“干嘛去?”
路圆满晃晃玻璃瓶子,说:“没麻酱了。”
程昱将扫帚靠墙放好,说:“路上不好走,我跟你一块去。”说着便摘了帽子、手套放到院门下雪淋不到的地方,程昱露出的头发上积了一层冰碴,路圆满伸长手臂弹了弹,冰碴便都弹落下来。
院子里的积雪随时在清扫,看不出雪到底有多大,但从墙头、房顶积雪的高度就可以知道,这会儿的雪起码已经没过脚踝,到小腿处了。
程昱将落在脸上的冰碴抚掉,朝着路圆满伸出胳膊,路圆满笑着挎上程昱的胳膊,两人一起出了院门。外面白茫茫的一片,刺目得很,洁白的积雪上残留着几道清晰的脚印。
路圆满往右边一瞥,便看见小果子挨在拐角处墙边的位置低头玩雪,只他一个,陈大娘和陈大爷都不在身边。
“奇怪,这孩子怎么自己在这里?”路圆满停驻脚步,自言自语地说。
程昱也看过去,“有什么不对吗?”
路圆满:“这是租咱门脸开菜门市那位陈大娘的孙子,被当成古代大家闺秀那么养着,特别精细,按理说陈大娘是不能放孩子自己出来,还让孩子玩冰凉的雪,走,咱们看一眼去。”
程昱自然是跟着她,两人往小果子那边走过去。
小果子正在团雪球,两只小手捧起一团白雪,将雪团成雪球后,靠着墙摞在一起
,在墙边上均匀地摞了三排,每排都有三四个了,可见他也玩了有一会儿了,双手冻得通红。
“小果子。”
路圆满走到跟前,轻轻地叫了一声,“你怎么自己在这里玩儿,你奶奶呢?”
尽管路圆满的声音已经尽量放轻柔,还是把这孩子吓了一跳,像是犯了错误似的连忙站起来,怯生生地看一眼路圆满,嘴巴动了动,但是没有说话。
路圆满很无奈,说:“小果子别害怕,我不是在说你,就是想问问你为什么自己在这里玩,你奶奶呢?”
小果子揉搓着自己两只冻红的小手,抠着大拇指的指甲,抬头看了眼站在路圆满身后的程昱,连忙往路圆满的方向靠了靠,小声开口:“我,我是偷偷溜出来的,我想玩雪,奶奶不让玩。我,我奶奶在门市里……她,她以为我在里屋写作业。”
以陈大娘对小果子“天热怕他热坏了,天冷怕他冻坏喽”的呵护程度,是肯定不允许孩子出来玩雪的,但玩雪是孩子的天性,天性战胜了对陈大娘的顺从,所以小果子偷偷溜出来了,但是小果子这样身体不好的孩子,双手玩雪久了确实容易生病。
路圆满将胳膊从程昱的臂弯中伸出来,又将麻酱瓶递给他,用空出来的双手握住小果子的两只小手,帮他取暖,然后跟他平视着商量,“你也玩了有一会儿了,再玩容易生病,再说等下奶奶找不到你该着急了,现在我送你回去好不好?”
小果子瞪着两只因为瘦弱更显大的眼睛点点头。
“真乖”,路圆满揉揉他的头,拉着小手将他送到陈大娘的门市门口,见他上了台阶才又重新挎上程昱的胳膊。
程昱却将胳膊抽出来,握住她的双手,她的手冰冰凉的,捂了一会儿没捂热,程昱就将她的双手夹在自己的腋下。
“好暖和!”路圆满仰头对着程昱笑。
他们要去的这家店叫曹二香油麻酱铺的,租住的是大娘张翠环家的门面房。几天没路过这边了,发现店门口又多了个鲁东麻酱烧饼的招牌,大雪天的依然开着售卖窗口,有人坐在窗口处看书,时不时地瞧一眼窗外,见了路圆满和程昱,警惕地看了一眼,大概是觉得眼熟,又赶忙低下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