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阔无垠的沙漠上, 灼热的日光透过层层光晕,将热度传递到漫漫黄沙。连绵起伏的沙峰之间,时常有来往西域与中原之间的马商, 或是将西域新奇的玩意儿贩卖至中原, 或是将中原盛产的粮食,瓷器等运送至异域,以换来丰厚的银钱。除此以外, 还有一行人, 不是以贩卖货物为生,而是将低贱的奴隶, 从不知名的小国, 穿过漫长的沙漠,送至中原城中。因为这些奴隶生的模样特殊,总会得到贵人们的青睐,因此舍下金银, 将异域奴隶买至家中。
排成长列的骆驼队伍,首尾安置的都是看守运送之人,而在队伍中间, 则是从番邦小国得到的贱奴。他们被关押在木制的囚笼中,由两匹骆驼, 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前拉去。
马商们入乡随俗,没有穿着繁复的长袍, 而是效仿西域装扮,身穿简易的胡人服饰,脚踩皮制长靴,头戴巾帽,只露出一双黑漆漆的眼睛, 以免得狂风吹起风沙,划伤了他们的肌肤。而被押运的奴隶们,便没有这般好的待遇。这些奴隶,往往是从番邦的奴隶场中买来的,自然没有熨帖的衣衫,为他们遮挡风沙。因此,路途还未行至一半,奴隶们的身上便已经伤痕累累。
其中,模样最为凄惨的,便是队伍末尾,董一啸身旁的奴隶他不是从奴隶场买来的,而是马商在挑选奴隶后,踏上返还中原路途时遇到的。那时这奴隶栽倒在沙漠中,嘴皮发干,整个人好似虚脱般倒在了路边。马商们看这奴隶浑身是伤,活不长久的样子,又没有身份来历,担心他是惹了仇敌,不想招惹这祸害。唯有董一啸没有离开,他将这奴隶纷乱的发丝掀开,露出一双惊心动魄的面容时,董一啸便动了心思,这样的面貌,定然能被贵人们相中。董一啸向来是钱财为重,便不顾其他马商的劝阻,给不知道还有多少气息的奴隶,灌了自己行囊中的水。还好,这奴隶算的上争气,最终悠悠转醒。董一啸询问他叫什么名字,这奴隶也不答话,只沉着一双眼睛,看向荒漠。
董一啸心中微惊,暗道自己救了个哑巴。只是现如今,无论是哑巴也好,残废也罢,总归是奴隶,能换些银钱,也不浪费他灌了那么多水,还给这奴隶上了药。因为奴隶受伤严重,董一啸身上携带的两瓶伤药,通通给他用上了。董一啸向来是无利不起早的人,怎么可能白费心血,便将奴隶关进了囚笼,一同返还中原。因为董一啸耗费了许多时辰,只能跟在队伍后面,做众多马商的队尾。董一啸不喜做队尾,往往要睁大眼睛,抵挡奴隶逃跑,和突然窜出来的强盗。
若不是因为这奴隶,他怎么会变成队尾。
董一啸心中暗恨,看着被阳光蒸烤,快要昏厥过去的奴隶,大声喊了一句:“乌黎”
这奴隶名叫乌黎,董一啸在乌黎昏厥之际,从他身上左右翻找,找出来一块银制铭牌,四四方方一块,镌刻着一行异域小字。
董一啸找了马商中精通异域语言的人,得知了这行小字,便是“乌黎”。
应当是这奴隶的名字。
看着乌黎精致的面容,董一啸曾经怀疑过乌黎的身份,但其他马商劝慰他。
“若当真是有名有姓的贵人,哪里会沦落到这般田地”
“名字而已,或许是哪个贵人豢养的奴隶,犯了错误,这才偷偷跑出来,让你董一啸捡了个大便宜”
沙漠中飘扬着笑声,董一啸却笑不出来,心里清楚其他马商是在揶揄他,嘲笑他耗费了清水,两瓶伤药,却救回来一个哑巴奴隶。
他董一啸何曾吃过这般大的亏
思绪回转,囚笼中的乌黎神色平静,丝毫没有因为董一啸的大喊大叫,而感到畏惧。见状,董一啸心头纠结:莫不是捡了个又聋又哑的。
董一啸大掌伸出,从怀里摸出块亮晶晶的铭牌,在日光的照耀下,银色光泽越发明亮晃眼。董一啸的心头微定,暗道:也不算亏本,毕竟得了块银子,日后融了,能给女儿打几件首饰戴。
这般安慰过自己后,董一啸再看乌黎,便没有之前那样嫌弃。饶是见惯了不少模样俊秀的奴隶,董一啸也不得不承认,乌黎的长相,是其中翘楚,无人能比。
他有着异域人惯有的特征,眼眶深陷,鼻梁高挺,连因为缺水而泛白的嘴唇,都隐约可见曾经有过的殷红如血。但乌黎的长相,比普通的异域人,更多上几分精致,眉眼之中,尽显蛊惑。乌黎身上,唯有一处长的不尽如人意,那便是他的眼睛生的一副不讨喜的异瞳。
左眼是湛蓝澄净的天空色,右眸是带着金色光芒的琥珀色。
这等异眸,在中原是不详的颜色,定然会耽搁卖出个好价钱。
思虑至此,董一啸轻声叹息。在寂静的只能只能听到驼铃的沙漠中,显得尤其明显。原本安静地坐在囚笼中,宛如无知无觉的傀儡一般的乌黎,在听到这声叹息后,却耳尖移动,但很快他就恢复了平静。
到了深夜,马商们不再继续赶路。他们在原地停下,寻了一处休息的僻静处,便开始拿出行囊中的水壶、馕饼开始吃喝。行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