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方临渊走近了,才看见赵璴今日的模样。
他穿了长嫂送的那件浅绿的春衫,是去岁宫里赏赐的轻容纱制的,乍一瞧上去仿佛在他周身笼了一片浅淡的云烟。
穿在赵璴身上竟一点不见违和。
他今天戴的是一套翠玉东珠头面,鬓边佩了两朵盛放的玉簪。他侧过头来看向方临渊时,发间的那支通透的折枝花熠熠地荡出一片涟漪,定睛看去,竟是玉雕的蜻蜓翅膀。
微微颤动的翅尖上錾着细碎的珍珠,耀眼极了,方临渊看着都忍不住想伸手上去摸摸。
他引着马,很快停在了赵璴的窗前,面上带着获救之后感激的笑。
正要开口说什么时,却见赵璴从车中伸出手来,一截修长白皙宛若鹤骨般的手腕从柔软的青衫袖中露了出来,露出了上头的一对羊脂玉镯。
他垂着眼,一双羽睫跟他头上的蜻蜓翅膀似的,轻轻一扫,便让人看不见那双眼里是什么情绪。
方临渊顺着看去,便见那只手从他肩上轻轻拂过,掸落了两瓣粉色的芍药。
呀,他都没注意。
满身落花去巡逻,仪态上确实有点说不过去,幸好赵璴心细。
“你是去赴宴的吗?”方临渊积极地跟着伸手拍了几下,掸尽了花,随手将佩刀悬回腰侧。
赵璴轻轻地嗯了一声,顿了顿,反问他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巡视嘛,今日人多,又多的是出游的行人,怕出乱子。”方临渊答道。
只见赵璴淡淡点了点头,一双眼落在他面上,嘴唇微微动了动。
可方临渊的视线都被他一对轻晃的耳珰吸引去了。
亮晶晶的,真挺好看。
接着,他便听到赵璴淡淡说道:“你自己也当心些。”
他这话似乎意有所指,目光也淡淡扫向了别处。方临渊不大明白,顺着他的眼神转去看时,便见不远处的香车四下帘幔高悬,坐在那儿的那个花团锦簇的花魁娘子,正饶有兴致地朝着这边张望。
方临渊连忙回过头来,跟教电打了似的。
“是该小心些。”他正色道。“一会儿我离人群远点。”
他在边关的黄沙里滚多了,实在不知该如何应付,难怪话本里的老和尚要叮嘱弟子路过的女人是老虎变的。
只是老虎好杀,这些京中的女孩儿们却教他不知如何是好了。
却见赵璴眼波淡淡一扫,抬起手来在发间扫过,便从那儿拔下了那支熠熠生辉的白玉蜓翅雕花。
“过来些。”只听赵璴说道。
“什么?”方临渊一时没反应过来。
便见赵璴淡淡看了他一眼,单手打着车帘,另一只手三指捻着那支簪花,伸向方临渊。
其后,他一指朝方临渊革带上一勾,轻飘飘的,便拉着他往马车前近了一步。
是个极其自然,却带着种道不明的妖娆暧昧的动作,吓得方临
渊浑身一紧。
夭寿了,
狐狸精要吃人了。
他正僵硬的不知说什么,
却见赵璴眉眼垂下,修长冷硬的手在方临渊佩刀的带銙上来回一挑,那支簪花便稳稳地别在了他腰间。
流火刨了刨蹄子,带得方临渊身形晃了晃,那白玉花便在方临渊腰间微微颤动,看上去好看得紧。
一眼望去,便可见华光熠熠,一看便是某位女子绣手玉心的一处标记。
方临渊一愣,当即回过神来,面上露出几分讶异的喜色,抬眼看向赵璴。
简直是赠了他一道齐天大圣的辟水诀,赵璴怎么这样聪明!他倒是忘了,有了和赵璴的这层关系,能给他免去不少麻烦呢!
他开口正要道谢,却听见不远处传来了一阵马蹄声。
方临渊转头看去,便见是李承安。
他单手勉强捏着缰绳,怀里捧着一怀的鲜花香囊,颤巍巍地往他们这边走。
方临渊眉心一挑,便见耍杂技似的李承安也看了过来,正要说什么,却一眼看到了他腰侧的簪花。
只见他微微一愣,似乎没想到看到的是这样和谐中透着些旖旎暧昧的场面。
他张了张嘴,表情有点傻,唯独身下的马还在带着他朝前走。
“干什么?”见他一双眼二愣子似的在他和赵璴之间来回徘徊,方临渊偏了偏头,问道。
李承安登时回过神来,满手的锦绣捧得有些滑稽。
“啊!我……我是见着公主殿下来了,来跟殿下打个招呼。”
说着,他格外刻意地扬了扬手里捧着的花,嘿嘿笑了笑:“参见公主殿下,您看,这都是属下刚才收到的。”
——
方临渊抬手按了按额角。
这小子是在干嘛,上赶着跑来跟赵璴解释,还一副欲盖弥彰的模样,难不成是怕赵璴吃醋?
怎么可能啊,他们两个什么关系?流火吃醋赵璴都不会吃醋的。
方临渊一时只觉得李承安多事,幸好赵璴也似乎不大想搭理他,目光淡淡一扫,朝着他敷衍又冰凉地勾了勾唇角,轻飘飘地一点头,便放下了雕车的帘幔。
刹那隔绝了李承安的视线。
前头的车夫催马而行,李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