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然的营寨在沅古坪以南两里,正是朱据被俘之处。
那里地势稍高,一眼就能看清汉军营寨。
汉军的伐木造筏,吴兵也能看见。
一个时辰前,魏延没有拼死阻挡吴兵,是想把吴兵引到沅古坪附近,再从小路迂回断其粮道。
在姜维的提醒下,意识到如果断其粮道,可能正中陆逊之计。
这下好了,被吴兵居高临下整天窥探,魏延心里很不舒服。
每次望着吴军营寨,就想把它们全部赶走。
可是,那里易守难攻,数倍的兵马也难攻下。
一个多月前,朱据尽管断粮好几天,魏容与牛金也没有强攻,正是这个原因。
姜维好像有破敌之法,却故意卖关子,急得魏延吹胡子瞪眼。
接连好几天,吴兵日夜不停地敲打鼓噪,更是急得魏延寝食难安。
“狗东西!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这天半夜,魏延又被鼓噪声吵醒,愤愤冲出营帐。
如果距离再近一点,还可用床弩朝其乱射,或者用投石车“空投”大伊万。
如今,只能紧握大刀,远远地狠瞪着。
毕竟,那是两里多距离,可望而不可及。
“先生,这都三更了,你还没睡啊?”
刘璿掀开帐帘,犹豫着缓缓进入。
不必说,他也被吴兵吵得烦躁不安。
知道他想问什么,姜维却故意不提:“怎么?这都两个多月了,还住不惯军帐?”
“不,不,不,早就习惯了。”
在姜维跟前,刘璿仍是唯唯诺诺。
拿出一本《太公兵法》,试探着问道:“先生,我翻遍好几部兵书,仍想不出击退吴兵的办法,特来向先生请教。”
呵呵!
这家伙,学会撒谎了。
明明受了魏延的怂恿,却故意说是自己请教。
“兵法是死的,人是活的。”
姜维接过刘璿的《太公兵法》,随意翻看几页,不屑一笑,“如果背熟兵法就能打仗,人人都成“兵仙”了。”
注意到刘璿的委屈与疑惑,姜维赶紧改口:“我不是说兵法不重要,而是非常重要。
“但更重要的,是背熟之后能灵活运用。
“就比如,简单的“避实就虚”四个字,就能衍生无数个奇谋妙计。”
稍稍顿了顿,姜维正色问道:“就比如现在的吴军营寨,因为地势原因很难强攻,可以称之为“实”。
“又比如南边的沅水,孙权有千艘战船四万大军,也可称之为“实”。
“但如果两者一比较,孙权可能更“虚”一些。
“因为,他天性胆小懦弱,喜欢猜忌多疑,遇事犹豫不决却好大喜功。
“而且在他身边,没有久经沙场的文武出谋划策,许多遗漏甚至错误之处,也没人帮忙指正。”
姜维这番话,其实有两层意思。
刘璿毕竟年纪太小,只听懂了表面。
稍一细想,满脸喜色。
“先生的意思是,佯装往南攻打孙,诱使朱然放弃有利地形向我追过来?”
“没错!”
姜维满意地点点头,补充道:“魏将军大张旗鼓地扎火筏,朱然必会看见,必会向陆逊禀报。
“陆逊得知这个消息,既会向沅古坪增兵,也会派人报知孙权,使其早做准备。
“当我火筏足够多的时候,如果大军南移,那就肯定要火烧孙权了,陆逊敢不向我紧追过来?”
“这简直是阳谋啊,先生果然妙计!”
刘璿心悦诚服地抱拳行礼,试探着说道:“吴兵向我追来,我正好在半路伏击,杀他个措手不及。
“待其元气大伤,我还可乘胜追击,一路追到澧水。”
说出自己的想法,竟然得到姜维点头肯定,刘璿欣喜若狂。
连连致谢,赶紧把此事告之魏延。
…………
朱然日夜不停的鼓噪骚扰,着实让人心烦意乱。
姜维用破布堵住耳朵,这才勉强睡了一会儿。
天还没亮,就在营地里四处转悠——收集了一大包草木灰。
如此怪异的举止,引来众将纷纷围观。
“伯约,你闲得无聊是吧?到底在干嘛?”
“避实就虚。”
或许是心烦意乱,姜维懒得解释太多。
从鲍三娘那里要来一块绸布,把釜里的草木灰滤了又滤,直到清澈透明。
再将清水倒入另一个干净的釜中,慢条斯理地添加柴火。
这样的“避实就虚”,众将很难理解。
但是,这真的是“避实就虚”。
军中的面饼,烙得结实板扎,吃下去非常顶饿。
可是,咬起来很不舒服。
经常发酸,口感很不好,难以下咽。
若是一两天前的冷饼,那就不是一般的“结实板扎”,而是硬得嗑牙,还咯喉咙。
这种“实打实”的面饼,姜维很不喜欢。
草木灰与油脂混合可做肥皂,那是因为草木灰的碱性。
其主要成分是碳酸钾,姜维自然知道。
想做“松松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