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营。
萧崇戴着黑色斗笠,目光沉沉的看着手中的黑棋,半晌后,方才落子。
他离开好些时日了,在离开前,他还特地用傀儡术造了个傀儡放在了清秋宫。
若是从前,他定是不会这么做。区区一个王室,还没有资格让他用傀儡术做障眼法。
只是……
自从小精怪搬到了隔壁以后,找他实在是找得太勤了。精怪和人不同,若是被她发现了……
抿了抿唇,萧崇垂下了眸子,面不改色的继续跟坐于他对面之人对弈,脑中的思绪却已渐趋飘远。
他和傀儡共感,傀儡经历的一切,他都能看到,感受到。
这几天……
小精怪很少来找他了。
直勾勾的盯着眼前的棋局,萧崇心中忽地感受到了几丝烦躁。
在他的认知里,小精怪既然已经来到了他的身边,他留着她一条命,她便是他的所有物。
既是他的所有物,又怎可一连消失了好几天,也不去见他?
真是……
胆子越发的大了。
心中越发的烦闷,萧崇懒得再继续棋局,直接找了处对方的漏洞,将黑子放了下去:“你输了。”
“世子棋艺不俗,子期甘拜下风。”庄佑嘴边扬起了一抹笑,看着明显不在状态的萧崇,默了一瞬,好奇的开口说道:“世子,少见你露出这么一副拧巴的神情,你这是在忧虑什么事吗?”
庄佑自小和萧崇一块儿长大,父亲是辰王的左膀右臂。当初,在知道萧崇被送入了皇城为质以后,他气得瞒过了家里人跑到皇城,可还没见到萧崇,就被他父亲提溜了回来,并顺带将他关在了祠堂家法伺候。
这件事,直到现在,依旧是他心中的一抹痛。
这一次,在从父亲的口中知道萧崇秘密回冀州以后,他特地求了父亲许久,并答应了他入仕,这才得到机会来到军营中。
“几年不见,你说话怎变得这么文绉绉了?”视线落在了庄佑阳刚的脸上,想到了他刚刚嘴里的“子期”,萧崇抿了抿唇,不着痕迹的移开了视线。
庄佑:“……”
“哈哈哈……”干笑了几声,庄佑尴尬的挠了挠头,黝黑的脸上微微发烫。
啧……
不是说王室最好讲求那些文邹邹的东西吗?连称呼对方,都要用自己的字,以示关系的亲厚。
这不,就因为这样,他才将他爹娘给他取的那娘们唧唧的名字念出来,想着附庸风雅一把,让世子觉得他也是个有文化的。
没想到……
世子还是和以前一样。
看来,在王宫里为质的这些年,他没有被那群满口之乎者也的伪君子给洗脑。
眼眶微热,视线落在了萧崇比多年前瘦削了不少的侧脸上,庄佑突然对王座上的那位愤恨不已。
他们的世子,是何等人物,在幼时便展现了惊人的天赋。都怪那天杀的齐宣王,这么磋磨他!
想起了父亲隐隐透露出来的这些年萧崇所遭遇过的事情,庄佑痛心不已。
“世子,既然都回冀州了,就别再回去了那什劳子王宫了,那王室中人不当人,咱也不兴回去!”
愤恨的将自己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庄佑眸中暗含着期待,一瞬不瞬的盯着眼前之人。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忽地笑了一声,萧崇定定的看着庄佑,揶揄道:“我走之前给你留下的那一堆书,都读了?”
庄佑:“……”
一页也没翻过。
当然……
这话是不可能说的,打死也不能说。
有些心虚的低下了脑袋,组织了一下语言,庄佑还是腆着脸回道:“看了,都看了,嘿嘿……”
萧崇:“……”
拿起桌旁的茶水抿了一口,一股熟悉的茶香在口腔中弥漫开来。
初时苦涩,只稍几息,苦涩之味散去,只剩余甘。
这是南地的龙井。
也是母亲最爱喝的茶。
只是……
母亲最爱喝的茶,却不是他所喜欢的。
面色不变,将茶杯放下,萧崇瞥了一眼庄佑,淡淡的开口:“一炷香时间已过,你该去当值了。”
“好嘞。”一直担心自己撇脚的谎言被萧崇戳破,正兀自担忧着,突然得到了萧崇的提醒,庄佑一下子松了口气。
只在几分钟,他便一溜烟的跑出了营帐,不带丝毫的犹豫。
“进来吧,你还要在那里站多久?”在庄佑离开以后,萧崇对着已经在营帐外站了好一会儿的月白色身影淡淡开口。
“大哥,好久不见。”踯躅了半晌,见萧崇已经发现了自己,萧禾无奈一笑,从阴影中走了出来。
“找我何事?”
对于这个弟弟,萧崇并没有什么多余的感觉。因而,他直接切入主题,懒得耗费时间。
“无事……”嘴边的笑微僵,萧禾定定的看着萧崇,多年来在心中萦绕着的不甘在此时升腾而起。
真的是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