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应当当年冲洗出来的,纸张泛黄,满沉甸甸的岁月感。
里面的陆怀砚江瑟不曾见过的。
陆怀砚见她拆份礼物拆半天,便端着杯威士忌从吧台回到客厅。
目光掠过她手里的相册,眸光一顿:“这Linda的礼物?”
“不,嘉颐送的礼物。”江瑟慢慢翻着相册,“这些都你刚到英国那年拍的?”
陆怀砚“嗯”了声:“绍廷和我住同一层楼,我去伊顿orientation时恰巧遇上和Linda。都中国人,Linda和绍廷也热情,慢慢地便熟悉了,这几张照片都Linda拍的。”
这些照片应当嘉颐从Linda那里收集来的,凑出这么厚一本相册让她到十三岁到十九岁时的陆怀砚,当真有心了。
相册里的少年渐渐长大,气质越来越成熟,眉眼里的冷峻却消退了些,身上始终萦绕着一种淡淡的孤寂感。
这种孤寂感在热热闹闹的家人里总有些格格不入。
最后两年的照片有几张偷拍的,有一张陆怀砚穿着马球服站在山楂树下打电话的场景。
分明很模糊的侧脸,江瑟却盯着这张照片了许久。
“你那时在给陆爷爷还韩姨打电话?”
陆怀砚垂眸她指尖的照片:“祖父给我打的电话,那天陆怀轩的生,祖父在老宅给庆祝,想叫我同陆怀轩说几句话。”
陆行秋那时一心想要将陆氏交到陆进宗手里,心里虽然偏爱大孙子,小孙子也同样喜欢,自然希望陆怀砚和陆怀轩能摒弃长辈的恩怨,做对好兄弟。
江瑟没接茬。
陆怀砚在她身旁坐下,抬起她下颌笑问:“心疼我?”
江瑟问:“陆怀砚,你在英国这七年都自己一个人过生的么?”
“没那么可怜。”陆怀砚掐她下颌,说,“前面几年Linda会张罗着给我过,后来几年陪我过生的人更多,不仅有Linda和绍廷,还有学校里交情过得去的同学。”
“难怪你这么喜欢Linda。”江瑟弯了下唇角,“绍礼说二哥经常吃你的醋。”
陆怀砚刚来英国读时年岁不大,又刚经历过父亲背叛母亲自杀的事儿。
好在在这里遇到了Linda还有绍廷。
绍廷不止一次说Linda偏心,这点陆怀砚也知道,还亲耳听见过。
家人的家庭氛围就这样。
亲人间会彼此笑话彼此吐槽,不会真的起龃龉,也不会有隔夜仇。
“我来英国的第二年,母亲的病好了许多,能给我打电话了。知道家人很照拂我便问我这一个什么样的人家。我当时同她说,家一个很常的家庭。”
常的父母,常的亲子系,常的手足之情。
这样的家庭系陆怀砚同江瑟都没体验过的。
也此,当陆怀砚说出“常”两个字时,江瑟能体会到这两个字背后的孤独。
陆怀砚抽走她手里的相册,“照片留着以后,现在睡得着么?想不想电影?”
江瑟今天在飞机里睡了几个小时,这会半点儿不困,便点点头说:“我想电影。”
陆怀砚放下酒杯,去给她挑影碟。
江瑟望着背影,忽然问:“陆怀砚,你二十九岁的生想要怎么过?”
离二十九岁的生也没多久了,还不到一个月的时间。
江瑟二十四岁的生在梨园街过,当时陆怀砚陪了她好些天,还特别俗气地给她放了场焰火,就在富春河畔。
陆怀砚选好影碟便把碟片放入老式读片机,拉起窗帘,把江瑟抱入怀,轻轻笑道:“跟去年一样,请瑟小姐陪砚老先生吃碗长寿面就可以了。”
江瑟在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躺着。
影碟机还旧式的影碟机,瞧着有些年头了。
黑黢黢的客厅里,就电视屏亮着,电影的开头一对儿女回到幼时住过的屋子听律师宣读母亲的遗嘱。
律师说母亲希望将遗体火化后将骨灰洒在附近的一座桥里。
电影九十年代的老电影,就连开头也十分的似曾相识。
江瑟直到到男主同女主问路,才隐约记起这电影她曾经过,大二一门文学公共课的老师在课堂里放过这部电影。
她捞过个抱枕,眼睛盯着电视问道:“The Bridges of Madison County?”
陆怀砚“嗯”一声,侧眸她:“过了?要换一部别的电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