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雨水充沛,夜风夹着凉意。
从灯火绚烂的楼阁里出来,绿叶为莫梧桐披了件外衫,主仆俩登车回梧桐苑。
往日里莫深怕莫梧桐生事惹祸,派人盯得很紧。
但纵使这女儿再不成器,又哪有不盼儿女好的父母。
为了给日后打下基础,这些日莫深赴宴也把莫梧桐带在身边,好让她广结人脉。
能出去放风,莫梧桐自然乐意。
几日下来,四处奔走,忙得脚不沾地,笑得脸都要歪了。
在席间喝了点酒,眼下少女双颊砣红,整个人都晕乎乎的。
总觉得忘了什么事,却又记不起来。
半路见到蹲在路边可怜兮兮的乞丐,脑中突然浮现出一双湿漉漉的眸子,看向绿叶:“上次悦来书铺那小子的画稿还没送来吗?”
绿叶一拍脑门,喊道:“哎哟,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
“小姐,三日前我就把画稿放您房里了,结果这些日事情太多,给忙晕了,忘记告诉您了!”
“罢了!“莫梧桐懒懒摆手。
本就是她一时兴起,如此也算是解决了一个麻烦。
绿叶见自家小姐神情怏怏没再说话,也不敢多言。
如今离约定日期已经过去了三日,除非是傻子才会等这么久。
她起身将帘子拉开,好让风吹些进来,给莫梧桐解解酒气。
恰巧马车驶过巷口,余光中骤然映出道熟悉的身影来。
绿叶以为自己眼花看错,揉揉眼睛又看了一遍,惊呼已从嘴里逸出:“小姐,你快看呀,这傻子竟然还在!“
莫梧桐以为她在打趣,讪笑一声,却还是循着望过去,下一瞬,眸中难掩震惊之色。
少年蜷缩身子窝在街边酒肆照亮的一隅墙角处,穿的还是原先的那套褴褛衣衫。
也不知道已经等了多久,清瘦的下巴长出了稀稀拉拉的胡渣子,嘴唇干涸得裂开好几道口子。
比初见时更加狼狈潦倒。
在来往的行人眼里,他卑微地如同街上那些随处可见的乞丐,根本不值一哂。
湿透的衣衫被风吹干紧贴在身上,钻心般的冷,棠棣搓了搓发僵的掌心,将衣领拉高。
尽管如此,脑袋还是昏沉的难受,喉咙里更像火烧似的。
听到靠近的脚步声,他抬头想看清来人,却因逆着光,只瞧见道模糊的身影在眼前晃动。
棠棣失神望了片刻,伸手想触碰,又害怕似地缩回手,垂下眼睫苦笑。
笑自己定是饿久了,才会出现了幻觉。
“还口口声声说要报恩呢,怎么!这才多久不见,竟连你恩人长什么样都忘了吗?”
熟悉的声音令棠棣如梦初醒,将眼睛揉了揉,确认没有看错。
终于见到心心念念之人,他面上难掩狂喜,伸出纤瘦的手臂,死死拽住了对方的裙角。
“恩人,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的!”
他的鼻音很重,声音里带着明显的哭腔。
莫梧桐登时一愣,口气却依然强硬:“臭小子,快放手!”
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棠棣倔强地摇头,染了湿意的眸里子满是委屈,好似是她欺负了自己一般。
莫梧桐见状,心中又软了几分。
结果半分力气都还没使出来,方才还对她纠缠不休的人,竟两眼一闭,瘫倒在了地上。
“本小姐都没踹到你呢,你倒什么,有这么碰瓷的吗!能不能专业点!”
莫梧桐用脚踢了踢地上的人,又试探道:“喂,你这小子别装死啊,快点起来!”
喊了许久,见人仍是一动未动。
她终于意识到不对劲,赶紧让绿叶查探情况。
绿叶伸手一探,发现少年体温极高,显然是烧晕了过去。
两人没辙,只得将人先带回了梧桐苑。
棠棣昏睡了一天一夜才清醒,吃过东西,换了干净衣衫,才被绿叶带到湖心小筑。
他从未见过这般大的院落,每一步都走的小心翼翼,生怕自己还在梦中没有醒来。
直到隔着轻纱,看见那抹倚在案前看书的纤纤身影,才感觉到几分真切。
细碎的光影流淌在少女身上,清风淡淡,仿佛时光都贪恋着此刻的美好,变慢了许多。
绿叶进屋禀报时,见莫梧桐双手托腮倚在案上,水眸盯着几张画稿笑得眉眼弯弯,就差没流口水了。
“小姐人带来了!”
连唤好几声,莫梧桐才回过神来,示意让人进来。
少年应声而入,因为太过紧张,进门时差点被门槛绊倒,从而闹出不小的动静。
见莫梧桐抬眼打量自己,他终于稳住身形,毕恭毕敬地站在原地。
虽然是粗糙的下人服,但穿在他身上却干净妥帖。
洗去了尘灰,少年的眼睛愈发明亮,就像是从画中走出来的少年郎,意气风发,书生气十足。
“倒是比之前顺眼许多!”
对上少女的视线,又听到这番“赞赏”,少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