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巨响,停靠在樱岛附近水域的飞龙号战舰侧舷弥漫起一阵浓烟。
一枚二十斤重的铁球越过正在登陆的火枪兵头顶,越过黑潮般的齐军旗帜,一发入魂,命中三里之外的照国神社。
岛津先祖的牌位被砸成粉碎。
神社轰然倒塌。
一群岛津武士鬼哭狼嚎着从废墟中爬出,脸上身上沾满尘埃灰土。
不等他们喘口气,数以千计的火箭从东侧海面腾空飞起,呼啸着砸向岛津军阵地,其中两支不偏不倚落在神社中,伴随剧烈爆炸,岛津家的列祖列宗魂归极乐。
已经被炸成废墟的神社外面,萨摩藩丸十字纹马印大旗还在烈烈飘扬。
岛津氏的家纹是丸十字纹,据说战国时代还没有外边的圆圈,只有里边的十字。
到了江户时代,多数武家都在家纹外边加上了圆圈,岛津家也不例外。
一万五千名岛津军集结列阵,迎战从樱岛(注1)而来的鞑齐军队。
其中五千名手持火铳的阵笠背旗足轻站在方阵前列。
到战国后期,不论是大邦诸侯如武田家,抑或是霸府如织田、丰臣之辈,都实行“农兵分离”的政策,足轻成了下级武士的代称,不再是战场打酱油的存在。
随着德川天下成功地由“武断”走向了“德政”,足轻也由“枕戈待旦以为公侯干城”转化成了守备殿中、城门的守卫以及物书足轻——也就是基层公职人员。
因为德川家光发动西征,各藩兵力不足,原先一些归为“胥吏”的足轻纷纷被重新征调入伍。
野心勃勃的萨摩藩却和大多数藩国不同。
岛津家对足轻的训练,从没有停止过。
德川幕府取得天下后,日本大多数地方都进入了所谓的太平盛世。
而在武德充沛的萨摩藩,从一代征夷大将军到三代征夷大将军,三四十年间,岛津家不是打琉球,就是打明军,甚至还参与平定基督徒(岛原之乱)的战争。
如今,他们又要和鞑齐交锋。
所以,和其他藩偃旗息鼓不同,岛津家一直磨刀霍霍,足轻几乎被训练成了精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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岛津久庆坐在马印大旗下,一副不动如山之态,胸有成竹望向眼前阵列严整的足轻部队。
三里之外的鹿儿岛海滩,五千多名齐军先头部队,在舰炮和神火飞鸦的掩护下,正源源不断朝神社阵地冲来。
海岸滩涂修筑的工事早已被工兵摧毁,被岛津藩主寄予厚望的红夷大炮,早在登陆前便全部哑火。
岛津久庆在望远镜里望着远处还在冒烟的炮架,望着遍地死伤的岛津炮手,手指忍不住有些颤抖。
萨摩炮兵与鞑齐舰炮对轰不过半个时辰,数百门红衣大炮便被敌人全部摧毁。
那些死去的炮手可都是花费重金让英国人帮助训练的,没想到刚刚开战,就全部葬送在这里。
十五年不见,鞑齐的战力,已远远超出岛津久庆的想象。
“老主公当年和明军交战,两边还能打得有来有往啊。”
岛津久庆喃喃自语,他参加过十多年的对马海战、九州追击战,对齐军现在表现出来的战力感到震惊。
铠甲鲜艳的武士们,骑马在两翼维持足轻方阵阵型。
叱骂之声不绝于耳,武士们挥舞长刀,像是在赶牲口。
两千多名训练有素的足轻,头戴乌帽子、身披胴丸铠、肩扛火铳,腰挂短刀,脚穿草鞋——背着大小包袱——据说是准备用来装战利品。
可见,萨摩藩对战胜鞑齐还是充满信心的。
齐军舰船麋集鹿儿岛以东海域,战兵乘坐小艇登陆海岸,登岸后以旗队为单位,每六十人一组在展开,交替掩护推进。
先头部队清一色都是火枪兵,除了专门负责割首级的辅兵,队伍中几乎看不到冷兵器的身影。
三千多门舰炮在完成对敌炮火摧毁后,炮口微微上扬,在火枪兵阵线前三十到五十步,打出一道道密集的弹幕。
火枪兵前面几十骑窥测骚扰登陆部队的倭国武士,瞬间被密集的炮火覆盖,矮小的战马来不及和矮小的主人告别,便一起魂归极乐。
隆隆的马蹄声响彻海岸,密集如云的萨摩骑兵从西边杀来。
“八嘎!”
岛津久庆急忙挥舞丸十字纹令旗,命令从两翼冲锋的萨摩骑兵全部撤回。
他决定临时改用传统的日本骑兵战术,先让足轻与敌人缠斗,等撕开缺口,再以骑兵突击扩大战果。
岛津久元策马来到久庆身前,挥舞马鞭大声呵斥:
“你没看见吗?鞑子清一色火枪,两翼皆无长枪护卫,舟船劳累,必定难以御敌,我让武士从两侧冲击,一击而破!为何要阻拦!”
岛津久元是萨摩藩主的叔叔,是久经战阵的老将,他一眼就看出齐军方阵的缺陷,不顾统帅阻拦,率领骑兵就要冲阵。
岛津久庆放下望远镜,如有所思道:
“他们的火枪,好像和以前不太一样,听国姓爷说过,鞑子的火铳可以射三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