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检在西暖阁来回踱步,身后投下的影子不断变换长短,映射出诡异的形状。
王承恩站在旁边耐心等候,四周传来鲸鱼油燃烧的噼啪声,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油烟味。
王公公偶尔用眼角偷看一眼天启,然而皇帝年轻苍白的脸孔深藏在阴影中,看不出喜忧。
“河间府张总兵是个忠臣!”
朱由检忽然开口,王承恩吓了一跳。
“此人和辽西祖大寿吴襄关系匪浅,曾一起走私,祖吴被开原军残害,张春与刘贼势不两立,当以忠君爱国激赏之,让其为朝廷所用。刘贼侵占神京时,张春有意提兵勤王之意,只是当时迫于刘贼势大,未能成行。如今千载难逢,刘賊势单力薄,让他立即入京,一战定乾坤。朕这就起草诏书,封张春为靖国大将军,节制北直所有兵马,诛灭刘贼·····”
王承恩担心张春靠不住,真打起来,估计这孙子比吴襄逃得还快。不过皇帝可以依靠的边将,也只有此人了。
“王伴伴,你去河间府一趟,抓住这次良机,务必让张春更快些!”
王承恩连忙答应。
朱由检又叮嘱道:“路上务必要小心,不可让刘贼发现。等张将军兵临城下,朕的死士也会出手,刺杀护国公,到时里应外合,必不失手。”
王承恩没听朱由检说过自己还有死士,见皇帝一幅破釜沉舟的决然之色,不由对他刮目相看。
“事不宜迟,朕起草诏书,你连夜出城。”
王承恩给皇帝研好磨,站在皇帝身边,等他将诏书写完。
王公公手捧诏书,动作小心翼翼,像捧着整个世界。
“圣上放心,臣定当不辱使命!”
朱由检望着太监远去背影,骚了骚灰白的头发,起离开大殿,无视门口站立的两名监视自己的大汉将军,径直便太庙走去。
半个时辰后,皇帝在祖宗牌位前站定,接过值班御史递来的香火,在香炉前插上,面前升起氤氲香火气。
天启皇帝依次向老朱家列祖列宗祷告,祈求胜利,从朱元璋求到朱厚熜,希望祖宗在天之灵,能保佑不肖子扳倒刘贼,让大明再次中兴。
等向祖宗拜完,朱由检回头望向身后那名一直跟随自己的御史:
“李若琏,人都准备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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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启皇帝和王承恩阴谋刺杀刘招孙,密谋再次造反时,作为被刺杀者的刘招孙一刻没有闲着。
说出来可能伤朱由检自尊心,护国公的心思,其实根本没在皇帝身上。
或许是对天启皇帝的信任,也或许是对他的藐视,这段时日,护国公安插在乾清宫内的太监宫女变少了许多。
护国公的注意力放在陕西战事上,连续几天,老爷子杨镐早早跑到护国公府上和女婿商议政事。
转眼到了十一月,陕西各地与京师消息仍旧断绝,连商旅都见不到几个。
护国公终日惴惴不安,预感到邓长雄已经大败,开原军在陕西伤亡惨重。
为了防止崇祯十七年李自成武装游行一路畅通八达岭的闹剧提前上演,护国公早早开始着手京师防御,他计划收缩各地兵力,放弃山东,将山东、辽南驻军全部调往京师,代替北直各地那些并不靠谱的明军。
只有这样,才能抵抗住滚雪球壮大的流贼,最后择机和李献忠或张自成决一死战。
只是这种拆东墙补西墙的战略,显然于事无补。
不过事已至此,刘招孙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怪只怪,自己当初脑子进水,听信康应乾他们怂恿,昏了头过早早率兵入关。
本以为入关后席卷天下百万雄师过大江妥妥躺赢顺风局,没想到在第一个关卡就被打回原形。
护国公此时肠子悔青,看来1622年前后的流贼并非自己想象中的那样孱弱。
事实证明,单纯以时间发展来衡量对手实力强弱,简直就是穿越者刻舟求剑,准确来说是犯了机械唯物主义错误。
这个位面的流贼,不管是张自成还是李献忠,在穿越产生蝴蝶作用下,都比历史上要强大很多。
“贤婿,不要气馁,胜败乃兵家常事。”
岳父给护国公斟满茶水,刘招孙双手接了,对杨镐勉强笑了笑。
“事已至此,还是该想想眼下的事情,所谓攘外必先安内。”
刘招孙哦了一声,不用杨镐多说,他也知道岳父接下来要说什么。
“贤婿,康应乾是什么货色?三甲进士垫底,满脑子争权夺利,不择手段,他为一己之私,怂恿贤婿入关,还鼓动你四处用兵,现在陕西事败,中原乱起,他躲到哪里去了?”
刘招孙望着情绪激动的杨镐,摇头笑道:
“岳父,康监军与我是故人,当年在萨尔浒就靠他,我才能活命,才能见到您。”
“入关是我的决定,和旁人无关。”
杨镐无语。
这些时日,在护国公纵容下,张嫣和康应乾越发嚣张,以至于京师达官显贵都把张嫣这小妾当成了护国公的正妻,纷纷跑去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