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初三,威海卫鹰嘴港。
海港码头静静停泊着三十多艘大型福船,远处渤海海面上,浮冰漂动,三两孤帆隐没在波涛间。
码头上响起一片竹哨声,正在觅食的海鸥纷纷飞离海滩。
一队队战兵在港口集结,骑兵远远散在两翼警戒。
一丈七尺的辽东总兵令旗高高飘扬在码头上空,红底白字的令旗下面,登州府、威海卫一众官员在巡抚袁可立簇拥下,纷纷赶来码头为平辽侯等人践行。
刘招孙望着眼前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和他们一一告别。
须发花白的袁可立站在码头上,旁边只有两个家丁搀扶,显得苍老而无助。
十月底,监军张体乾给京师发了塘报,将他们在登州的所见所闻禀报给司礼监和皇帝。
朝廷开始对登州巡抚起疑,陆续有言官弹劾袁可立守城不力,纵容闻香教劫掠文登,又结交武将,有不臣之心。
就差直接点名袁巡抚和平辽侯一起造反。
若非朝廷缺乏边才,这位历史上明末四朝元老,在泰昌二年的冬天就要被罢官了。
袁可立是被自己拉下水的,刘招孙觉得自己现在有义务保护他。
平辽侯想要把袁可立召入麾下,袁可立的才干,远在康应乾袁崇焕等人之上,晚明时期,这是位真正能够统领全局的大才。
像袁可立这样的老臣,儒家信仰的忠君爱国早已渗入骨髓,让他公然背叛朝廷,显然是天方夜谭。
还需等待时机。
平辽侯命令留守登州的情报局队员,让他们注意加强对袁巡抚的保护,若是朝廷派遣缇骑过来,可以指挥战兵直接格杀。
刘招孙判定,裴大虎他们必然是被东厂杀了,否则也不会这么久还不回文登。
虽然现在开原军不能直接造反,但这种特勤搏杀还是要搞一搞的。
东厂敢对裴大虎下手,刘招孙就敢杀锦衣卫。
“袁巡抚多多保重,明年再见!”
刘招孙拜别袁可立一行,走过舢板,登上了福船。
康应乾、乔一琦、邵捷春等人紧随其后,跟在平辽侯后面。
骑兵拉着战马,通过舢板小心翼翼登上福船。
最后一批离开山东的骑兵,共有八百骑。
刘招孙本计划带他们穿越辽南地峡,从陆路返回辽东,顺带去天津拜访一下自己一年多没见的岳父大人。
两天前,平辽侯收到岳父大人从天津卫发来的家信。
在信中,杨镐向女婿介绍了他担任天津海防道的情况,字里行间,刘招孙能感觉到他岳父现在日子过得颇为滋润,估计又捞了不少银子。老岳父叮嘱刘招孙,要学会收敛羽翼,不可过分张扬,天津的那位吕同知一直在找人弹劾刘招孙。最后,杨镐希望明年开春后,刘招孙能带杨青儿归宁,去天津看看他,老人家很久没见到女儿了。
刘招孙将书信带在身上,回去给杨青儿看看。
他现在开始为杨镐生命安全担忧,担心东厂那些番子为了立功,很有可能会狗急跳墙,对自己岳父下手。
开原与京师矛盾渐渐浮出水面,杨镐夹在中间,早晚会成朝廷人质。
平辽侯准备率骑兵去天津时,孙传庭派人禀告,夜不收在辽北发现建奴哨骑活动。
黄台吉终于要行动了。
开原在赫图阿拉没有任何情报力量,刘招孙对建奴这一年多的状况几乎一无所知。
辽北有变,刘招孙不敢耽误,只得暂缓去天津,希望岳父大人吉人天相,坚持过这个冬天。
当日,他便决定和战兵一起,乘船赶回开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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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艘福船满载货物,吃水很深,在北风助力下,很快驶出威海卫港口,向渤海深处前进。
福船底层的压舱石都换成了银锭和粮食。
在过去的两个多月,刘招孙就是这样把闻香教、孔府的一百多万两银子,一船接一船的运回辽东。
十一月八日,平辽侯率三千人马,在金州登陆。十三日,大军赶往抚顺,在瓮城休整一日。
孙传庭还在开原镇守,暂时不能回来,刘招孙带人在抚顺城中视察一番,听了抚顺民政官对这三个月时间招募流民、练兵的报告。
四个月时间,抚顺又新增战兵八百人,收纳民户一千多户,目前在抚顺驻守的战兵总数逼近四千。
考虑到辽东人口稀疏,远比不上山东,刘招孙对抚顺的爆兵速度颇为满意。
他对孙传庭的才干更加欣赏,勉励抚顺官员一番后,次日率兵继续北上,前往铁岭。
当日,袁崇焕拜别平辽侯,率第五千总部部分兵马,从抚顺向东,赶回宽甸。
袁都察离开宽甸将近四个月,宽甸那边早堆了一大摊子事等着他回去解决。
比如吴阿敏在皮岛舰船所需的粮草,本由宽甸负责供应,圆嘟嘟已经拖欠几个月了·····
十一月十八日,大军抵达铁岭,铁岭文武官员出城迎接。
经过去年斩杀贪腐官员,调换将官,铁岭守军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