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分,开原战事陷入胶着。
开原守军伤亡惨重。
城西南,辽镇骑兵战死近半;城东,贺世贤麾下全军溃败;城北战事最为惨烈,白杆兵伤亡殆尽,战死八百人,六千南兵伤亡四千;
若后金兵不顾伤亡,继续攻击,明军可能全军覆灭。
后金兵伤亡同样惨重。
镶蓝旗损失包衣三千人,损失生女真死兵八百人,损失建州真夷一千八百人,被刘招孙彻底打残。回去没有个七八年休养,不可能再回战场。
正红旗损失包衣三百,损失真夷甲兵八百,相比镶蓝旗,伤亡较轻;正蓝旗也是如此,正白旗只死了两百个包衣,真夷主子没有伤亡。
总之,除了镶蓝旗,其他三旗的损失远算不上伤筋动骨。
黄台吉攻陷东门后,继续增兵,想要背刺正在北门鏖战的刘招孙。
明军留在城中的两千人马,被全部填到了东门防御,还是不能阻挡贺世贤麾下辽兵的迅速溃败。
黄台吉没有像阿敏那样将死兵当炮灰顶在前面吸引火力,而是从各牛录抽调最精锐巴牙剌,组成前锋,让这些精锐领着真夷战兵向北推进。
黄太吉已经得知,镶蓝旗在城北遇上了支土司兵,个个使用链钩枪,厉害得很。
他很清楚,只有彻底击溃这支人马,才能真正占领开原城。
巴牙剌手持重斧长刀,一路劈砍,杀死那些乱跑的百姓和溃兵,正白旗甲兵跟在他们后面,沿着大街朝北门前进。
开原东门,明军成建制的防御已经崩溃。街上到处都是辽兵溃逃的背影。
总兵大人战死太过突然,他身边家丁头子也同时被巴牙剌杀死,一时之间,辽兵群龙无首,军心立即涣散。
后金炮手用佛朗机朝东门城头打了几炮,打死打伤十几个辽兵后,辽兵彻底崩溃,一哄而散。
南北大街上乱成一片,溃逃下来的辽兵纷纷往西边逃窜,此时南北门正在激战,他们害怕撞上刘参将,刘参将杀起溃兵来可是毫不手软。
部分溃兵乘机涌入百姓家中,抢夺财物,有人开始四处放火,城东几座房屋浓烟滚滚。
那些发疯的百姓,边跑边喊着:“鞑子进城了!鞑子进城了!”,加剧了城东混乱形势。
部分凶悍敢战的贺世贤家丁,没有选择逃走,而是和建奴拼杀到底。
他们冲向逼近的巴牙喇,在杀死一两名敌人后,被后面密集的重箭射成了刺猬。
牛录额真伊克谭望着眼前混乱的街道,脸上露出残忍的笑意。
他是主子黄台吉手下的老人,自老汗起兵时便跟随主子征战,这些年攻下的城寨,少说也有十几座,不过像开原这样的大城,却是第一次攻下,所以显得有些兴奋。
城东已是修罗地狱,一些铤而走险的辽兵,不顾身后白甲兵追击,拎着刀子去抢劫那些开原大户,一些穷怕了的兵士,身上挂着东珠绸缎,傻笑着从大户人家走出,还没走多远,就被后面的白甲兵用箭射死。
伊克谭对这样的抢劫不屑一顾,他最关心的还是北门那支使用链钩枪的明军。
这个正白旗最凶悍的勇士,准备带兵过去杀光这群南蛮子。
忽然,牛录额真大人的眼角余光瞥见了两个身材粗壮的真夷,这两个真夷都是他牛录下的人。
他们正踹开路边房屋,从屋内拖出个***的女人,女人痛苦挣扎,发出凄厉惨叫。
伊克谭快速上前,抡起重刀斩向那女人,鲜血溅了他一身,这名凶残的牛录额真大声道:
“先不要抢银子女人,去北门杀南蛮子,杀光那些用长枪的南蛮子!城东任由你们抢!”
两名真夷不敢说话,连忙丢下那个死了的女人,拎着重刀,往北跑去。
伊克谭踩过地上血迹,自言自语道:
“镶蓝旗你们这些废物,害老子不能好好抢银子,还要去帮你们杀蛮子!”
他越想越觉得恼火,忍不住骂了几句,然后收起重刀,跟上一群正白旗巴牙剌,往城北去了。
身后青石板街道上,留下一串血淋淋的脚印。
“鞑子在城东杀人,都给老子跑快点!”
开原城北。
参将大人刘招孙正招呼各营把总加快脚步前行。
他已能看见城东燃起的黑烟,心中颇为焦虑。
在各营把总催促下,三千名战兵以最快速度,从北门瓮城向东门大街推进。
前面负责突击的鸳鸯阵,已经接近开原东门大街附近的商铺。
街道两旁商铺被人破坏,里面东西被人抢走,到处都是烟尘和杂物。一名溃兵还在店铺中乱翻。
“镇抚兵,杀了他!”
刘招孙挥手指去,溃兵仍不察觉,还在店铺中到处乱翻。
一名手持苗刀的镇抚兵快步上去,手起刀落,将那名溃兵脑袋砍下,悬挂在队列前面。
刘招孙冷冷望向前排众人,大声道:
“无故扰民,偷窃财物,斩!”
越往东走,地上丢弃的杂物越多,渐渐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