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顿住脚步,平西王眉头一锁,叱道:“嫣儿,成何体统!”
李嫣儿身旁啜泣的男子像被骇住,竟往一旁的侍卫身后藏了藏。
他身着华服,看上去已是弱冠之龄,可目色中却含带三分稚气,大约就是平西李家那位天生痴钝的七世子了。
李嫣儿面上虽羞愧,眸中愤恨不褪,半晌,矮身致了个歉:“嫣儿知错了,嫣儿跟陛下与表哥赔不是。”
我大皇兄没说话。
于闲止一脸平静,好似事不关己。
我步上前,屈膝行了个礼:“子归殿的宴席已备好了,还请皇上,二皇兄,平西王与世子大人先行,昌平自会引三郡主与李贤世子去揽华阁暂歇。”
平西王的接风宴摆在明日夜里,今日午间这一席,是我皇兄单独为平西王设的,只邀了于闲止与沈羽,但沈羽因军务耽搁了。
大皇兄这才点了一下头。
于闲止的目光向我扫来,清清浅浅的映着冬阳的晖,说不清也道不明。
等帝王的仪仗过去,李嫣儿才似冷静下来,她自觉失仪,不情不愿地与我行了个礼:“方才多谢昌平公主解围。”又看李贤一眼。
李贤学着她,喊:“昌平姐姐。”
他天生愚钝,长得却是眉清目秀,叫人看着顺眼。
我一时记起于闲止说他这个七表弟心地纯良,觉得很是,到底相由心生。
揽华阁的午膳也摆好了,李贤的随身侍婢说,七世子用膳前,当先吃一回药,不能耽搁,我令她去备了,但李嫣儿仿佛没有要留下一起用膳的意思,想想也是,她在京中住了许多时日,该有自己的去处。
我道:“三郡主若有要事,可将七世子暂且交给昌平。”
李嫣儿犹疑了一下:“我七弟怕生。”
李贤正吃着药,听了这话将碗放下,有些兴奋道:“昌平姐姐,带阿贤去瞧小阿青!”
李嫣儿取了布帕,恶狠狠地替他揩去沾在嘴边的药渍,嘟哝了一句:“也不看看是好人恶人,你就与她自来熟。”
说完,将布帕一扔,十分粗略地与我行了礼,折身走了。
李贤虽能自己用膳,耐不住手笨,总将汤水洒在身上,身旁少不了人伺候。但他乖觉,每回洒了汤,落了菜,便与我和他身边的婢女赔一个笑,礼数到了,人也就不怪了。
明日是平西王的接风宴,不日后的除夕,是我大皇兄与兰嘉的婚宴,我连着奔忙数日,疲乏得紧,今日趁李贤午过睡去,溜回天华宫,预备着也去见半日周公,闭上眼还没一会儿,宫门便开了。
小三登的声音传来:“公主,您怎么回来了?”
他若见我睡着,大都不会唤醒我,若唤了,大概就不是什么好事了。
果然,小三登走近了些:“子归殿出事了。”
我翻了个身,不欲理会。
今日在子归殿用膳的,有我大皇兄,有我二皇兄,还有远南世子于闲止。
因此不管出了什么事,他们都能摆平,倘摆不平,那我纵是过去也无济于事,至多为两位皇兄与世子大人解个闷罢了。
小三登接着道:“平西的三郡主赶去子归殿并着平西王一起用膳了,席间像是又提了一回她与世子大人的亲事,说是,说是……”
他似乎不知当怎么说接下来的发生的事,过了好一会儿,才将话头续上:“说是世子大人当着皇上、焕王爷与平西王的面回绝了三郡主,且回绝得过于薄情了些,三郡主当下就泣不成声。”
我心下一抖,翻过身坐起:“于闲止怎么说的?”
“世子大人说,三郡主徒生妄念,早该断了,还让平西王莫要纵着三郡主性子行事,这么下去,等闲伤了远南与平西的交情。”
我愣住。
不是于家与李家。
是远南与平西。
于闲止的母妃就是平西王的妹妹,他纵是拿着于李两家的私交来胁迫平西王已是很过,岂知他连私交都不屑于提,径自提了远南与平西两地的藩交。
还是当着我大皇兄,这个大随天子的面。
这话说得何止薄情,薄情好歹有情可余,他是切切实实的无情。
我问:“那平西王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小三登道,“只能斥三郡主任性妄为,与世子大人赔不是了。”
远南的势力较之平西强上太多,平西王做小伏低该在情理之中。
但我心中却没有因此松快多少,今日的宴席上,若于闲止这话不是对平西王说的,而是任何一个稍有能力与远南相争的藩王,只怕今日过后,两边不开战也该断了交情。
可怜李嫣儿原还抱有一线希望,于闲止这一番话,是将他们表兄妹的情谊,她寄予希望的于李联姻通通斩断了,一点退路都无。
子归殿出了这样大的事,说到底与我有些干系,然而一直到夜里,也没个紧要的人过来与我现身说法,我大哥没有,于闲止没有,二哥他也没有。
倒是二嫂来了一回,一脸愁闷地与我吐苦水,问明日的群臣会宴,她能不能迟些去或者干脆不去。
她惯来烦这种你来我往的场合,何况明日给平西王接风,我二哥来,沈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