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钟离和达达利亚在屋外交谈时,法玛斯已经踏进了一片狼藉的青瓦房中。
少年站在光线昏暗的空旷房间中,屋子的大部分隔断已经被激烈的战斗打断,少数还幸存的木书架和锻炼器材孤独的立在屋子里。
简单硝制的野猪皮沙发已经被削成几块,客厅茶桌的两个桌腿已经不翼而飞,灰尘染在红木置物架上,午日阳光透过雕花的窗棂照进来,给整个房间带来怪异的残破美感。
“这个东西……有点眼熟。”
法玛斯慢慢走到倾斜的书架前,从布满灰尘的杂物中翻出来一只很大的红色覆皮木盒,黑曜石雕琢而成的卡扣下印着已经褪色的火焰纹饰,中间还有一行显眼的文字:“穆纳塔第三十二届武道大会纪念。”
打开木盒,里面放着一沓照片,还有一些陈旧的杂物。
两个风车,一枚干花制成的书签,风车是用纸折出来的,一红一蓝,不过放的时间有些久了,都有点褪色,固定住它们的钉子已经生锈了,让人看不出来这有什么值得放在盒子里珍藏起来的。
法玛斯试探着拿起那两个风车,吹了一口气没动。
盒子里唯一可能还值点钱的是一枚银扳指,扳指上有用细致精妙的工艺篆刻出的花纹,依稀能看出是某个年轻人高举着利剑,只是这枚扳指氧化得太严重了,光看出花纹是什么样就已经让人眼睛发干。
红衣少年略微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拿出那叠照片。
最上面的相片是合照,似乎是一家三口,看背景应该是在蒙德附近。
金发的女人穿着洁白的短裙,脖子上系着有蒙德特有的领巾,好奇地看向镜头。古铜色皮肤的男人则是一头红色的短发,桀骜地往上捋,穿着薄薄的大衣,抱着双臂看向前方,右手上带着扳指。
而离镜头最近的是一个稚嫩的小女孩,笑得很开心,手里还拿着两架风车。
法玛斯从男人的指环里,认出他应该是当年武道大会的参加者之一,而小女孩淡青色的发丝,让法玛斯产生一种奇怪的熟悉感。
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个小孩?
红衣少年疑惑的翻动照片,褪色照片的背面是两行熟悉的穆纳塔古文字:
“收起眼泪,穿好衣服,带上武器。”
“快快长大吧,我的孩子,用力量和智慧去阻止天空的暴行。”
陷入思考的法玛斯回过神来,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带着愚人众面具的小小身影。
“是那个小雷萤术士。”
照片上小女孩同蒙德见过的小雷萤术士重合,法玛斯想起那个在歌德大酒店强化雾虚灯,却被愚人众军需官呵斥的孩子,最后还是自己帮她在灯上附着了火元素力。
这张照片中的两人应该就是小女孩的父母,而这个古铜色皮肤的男人就是刚才和达达利亚战斗的格斗家。
来自穆纳塔的父亲、蒙德的母亲,以及成为愚人众的孩子。
蒙德,至冬,穆纳塔,一家三口还真是国际化。
“反抗天空的暴行。”
法玛斯仔细阅读着照片后的文字,思绪却不由自主的飘回古代时期的穆纳塔。
辽阔的草原孕育了辉煌的穆纳塔城,当周边的魔神和部族日薄西山之时,在火山包围下的战争之城却仍然沐浴在神灵的恩泽下。
正午的太阳异常耀眼,阳光从靛蓝的天空倾泻而下,洁白的大理石建筑边缘因此都附上了一层晶亮的反光,色彩绚丽的宝石镶嵌穹顶,彰显出穆纳塔角斗场的宏伟。
角斗场中正在举行被后世称为“古国最后余晖”的第三十二届武道大会,虽然战争领主法玛斯因为镇压暴动的原因,没有出席这场武道大会,但被废除的贵族和奴隶主已经开始狂欢。
观众泾渭分明坐在看台的两侧,只为他们最推崇的角斗士助威,那些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的讨论声都尽数淹没在狂热支持者的竭力呼喊中。
怒吼与风声都被抛在耳后,敌人挑衅的表情和挥动拳头的动作都在视野里化作停滞的虚影,只有飞溅的血液和身上被击中的痛感,才能让年轻角斗士们鲜明地感受到,他们还活着。
由于日渐严重的瘟疫和诅咒,火神已经宣布这将是最后一届武道大会。
在拥挤的平民看台中,对外宣称镇压叛乱的法玛斯穿着土褐色披肩,靠在金属围栏边,凝视着角斗场中残忍的搏杀。
这是最后一场战斗,出战者是被称为国王之手的少女和另一位武术家。
蓝发少女确有着极为漂亮的双手,十指纤长有力,腕骨在皮肤上顶起一片圆润又锋利的凸起,连覆在骨骼之上的那层薄薄的肌肉皮肤都挑不出丝毫错处,赤金色的刀刃与少女有些苍白的肤色更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火神亲自打造出的传动铠甲覆着在少女的皮肤上,随着她的动作一同击向怒吼的敌手,精密机械与原始兽性在空中碰撞,让人难以抑制地血脉喷张。
这些观众和以折磨为乐的贵族没有任何分别,他们只不过是通过别人的痛苦来获取快感与满足,依靠别人的生命来证明自己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