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韩头缩着脑袋,耷拉着肩膀,满脸颓丧,一副任凭李捕快揉圆捏扁的架势。
李捕快简直被气炸了肚子,说话都开始结巴:“妈的,老韩头,老子平日可待你不薄,你给我上哪门子眼药?”
“我什么时候让你闭嘴,还让你干嘛,你就干嘛,呸!老子只想让你老老实实说实话,你到底知道什么?”
李捕快再过几年就能退休来着,平时一向与人为善,和县衙里不太讲究的捕快比,他自认为对老百姓还算周到,至少没随意欺压过良善。
现在可好,让人背刺一剑。
别的时候偶尔开开玩笑倒也无妨,现在,就在人家岳女侠和陈女侠面前,让人家听见,他老李的这张脸皮还要不要!
真是气煞人也。
老韩头被喷了一脸吐沫星子,回过神,茫然地盯了李捕快半晌,又看了看穆青云,犹豫道:“你们,真要查王家丫头的桉子?”
“天寒地冻的,我们辛辛苦苦跑这么远,不查桉,逗你玩不成?”
李捕快是彻底忘记他去云城武馆时,也曾想了一堆有的没的,各种暗示自己很听话,很愿意听从岳女侠指令行事,此时骂人家老韩头,倒是振振有词。
老韩头目光闪动,叹了口气:“也罢,为了王家丫头,老头子我冒点险,也是应该的。”
“六天前,王家头忽然来找我,说是齐家老夫人要堕掉她的孩子,遣散她们这些齐二公子的屋里人。”
这一点,衙门和云城武馆上下倒是都知道。
“其实这丫头并不是想留在齐家,她早在前年就和我们商量过,说攒的钱不少了,想找机会求个恩典,希望能归家。”
“她在齐家这些年也不光是闲着享福,借着齐二公子对她还算上心的机会,正经学了些厨艺。”
“别的不说,这一手点心做的,比摘月楼的点心还要好吃,开个小小的点心铺子讨生活,不敢奢求富贵,却也比寻常百姓强了。”
“谁知道,没走成不说,居然还有了孩子,当时齐二公子和老夫人要求留下胎儿,她只是个下人,哪里敢同主人家对着干?”
“有那么几天,王丫头和我说,她心里愁得慌,可也只能认了命。”
老韩头一句‘认命’吐出,难受得直掐大腿。
“结果现在可好,怀胎七个月,忽然又非打掉不可。说什么未来的二少夫人容不下。”
“早知道容不下,一开始你纳的哪门子妾,要的哪门子孩子,现在一个还没影的少奶奶容不下,就要人打胎,齐家这是想让王丫头去死啊!”
老韩头老泪纵横,“没有这么欺负人的。”
“王丫头可是个好孩子,她小时候就没了娘,她后娘对她也不好,我老婆子看她可怜,就常常周济她。”
“她也念我家的恩情,后来我老婆子生病,家里那点家底都消耗得干净,她就把自己攒的私房钱都送来给我老婆子治病用了。”
“这孩子遇了难事,我也想着帮她一把,就依着她的意思,帮她找了几个伙计,谋算着想在……”
老韩头声音一顿,眼见李捕快朝他吹胡子瞪眼抹脖子,连忙找补道,“老头子知道,那都是齐家的妄念,岳女侠不晓得这事。”
“不过当时,我们也是到了走投无路的地步。”
老韩头叹气,“我知道,王丫头是想着,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君子是可以欺负的。”
“君子可欺之以方。”
李捕快吐槽,“呸,找死呢。”
岳女侠就算是君子,卓门主是吗?
谁要是觉得是,先去地底下问问那些被卓门主阴死的混账们。
“我找人替王丫头查了一下,云城武馆里都是好人,侠义之辈,岳女侠那是卓门主的关门弟子,如今在武馆管事呢。”
“以她老人家的骄傲,王丫头来闹上一闹,最坏也不过是被轰出去。”
“一旦岳女侠动了恻隐之心,她再说说自己的难处,说不得就能搅合了这门亲事。”
“王丫头说了,她只想要几个月空余而已,拖延几个月,让她生了孩子,到时候再被遣散,她求之不得。”
老韩头小心翼翼地抬头看穆青云,叹气。
“谁曾想,您根本就不知道齐家的事,那天从武馆出来,王丫头就有点不对劲,好像有什么事想不通似的。”
说着说着,老韩头是老泪纵横,“我真是后悔,哪天怎么就让她回去了,要是听我老婆子的,赶紧让她收拾细软逃走,她也不会死。”
“就是齐家杀了她。”
老韩头哭诉,“刑正,就是刚才让李捕快抓去的那个,他那晚不放心王丫头,便去齐家探听消息,结果却正好撞见齐家两个下人拖着王丫头的尸体,正往地下室藏。”
“刑正最看不惯这等谋害性命的事,他本想大闹一场,光明正大地掀出此事,为王丫头讨回公道,可却意外听见了齐老夫人与一些人说话。”
老韩头勐地打了个哆嗦,紧张地左顾右盼,咬咬牙,“齐老夫人提到了太子什么的,好像是王丫头的死,和太子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