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一时寂静无声,皇帝缓缓摩挲着手上的玉扳指,低头时脑海中闪现的却是柳修仪当年的模样。
作为礼部尚书家的幼女,柳修仪自小极为骄傲,在一众端庄贤淑的闺女中,格外的与众不同。
那时他与宣王世子关系尚可,自然也知他们两个的关系,当时将她收入太子府,其实也算是受宣王世子所托。
那时宣王的败局已定,成王败寇不是说说而已,与他一切有关的大臣,几乎全都遭了清算。
那时先皇的整顿可谓雷厉风行,只余下一些闲职以及未参与此事的大臣,但也都是数年不得晋升。
柳修仪就是在那种情况下,在多方运作的结果下,进了太子府成了他姬妾中的一员。
老四的出生其实是个意外,那年纷纷扬扬的桂花树下,她把他当成了故人,他亦是遭人暗算神志不清,这才有了一室荒唐。
他晋了她的位,她也识趣的闭宫不出,他们彼此心照不宣,这么多年倒也安然无事。
可他没想到宣王世子去世的消息传来,她竟会用如此决绝的方式追随而去。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他有一些羡慕,也有一些嫉妒,但更多的还是恼怒,数十年的光阴过去,她对后宫竟是没有半分留恋。
皇帝想了那么多,最终还是心疼孩子的心思占了上风。
“让他进来吧!”
小夏子连忙出门,将宋云川带了进来。
皇帝挥了挥手,宫女太监们识趣
的鱼贯而出,只留下父子两个在殿内相顾无言。
宋云川恭敬的跪在下首,神情悲怆。
皇帝半晌没有叫起,末了长叹一口气,亲自起身将宋云川扶了起来,然后把他带到了后殿。
宋云川第一次来这里,动作有几分拘谨,因着不太明白父皇的想法,来时路上酝酿了好几遍的话语,现在却觉有些说不出口。
看着儿子拘谨的模样,皇帝心下一酸,率先开口问道:“云川可有什么话想说?”
宋云川闻言连忙点头,将想了一路的话直接问了出来:“父皇为何不让儿子去南薰殿,儿子只是想见母妃最后一面,但几次都不得其门,守卫一直都不放行。”
皇帝反问:“云川觉得为何?”
宋云川诚实摇头:“儿子不知。”
皇帝拍了拍他的头,目光望着一旁的摆件出神,过了半天才道:“你母妃是服药过量而亡,故而死状极为凄惨,你如今还年幼,朕怕那样的场景吓到你。”
宋云川连忙抬头,语气中满是镇定:“儿子不怕,儿子只是想见母妃最后一面。”
虽然他平日里都在长庆殿住着,与其他几位哥哥比,他跟母妃的关系并不亲近,但是母子天性不可否认,他对母妃一直有孺慕之情。
皇帝继续问:“见了如何,不见又如何?”
宋云川正色道:“如今儿子与母妃已是天人永隔,如若见不到这最后一面,此事便会成为儿子的梦魇,久久不能释怀。
”
皇帝听到儿子的陈词,纠结良久后,最终还是松了口:“也罢,柳妃会在南薰殿停灵三日,你作为儿子也应当为她献一份孝心。”
宋云川得到应允,迫不及待的跪到地上,行了一个大礼。
“儿子多谢父皇垂怜。”
皇帝点了点头,示意宋云川起来。
宋云川却依旧跪在那里,身板挺得溜直,眼中也满是坚定。
“儿子还有一个心愿,希望父皇可以应允。”
“讲。”
“儿子想去国师塔为国祈福,也为皇祖母和母妃祈福。”
皇帝眉头一皱:“你为何会有这样的想法?”
宋云川头微微低下,嘴角浮现出一抹苦笑。
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自然是他知道了某些事情。
有着前面三位皇兄作比较,母妃对他的态度可以说是极差,他年幼时也曾渴望过母爱,但无数次尝试,得到的却只是失望。
南薰殿内宫人不经意的耳语,许多次有意无意的试探,他虽然不知事情的始末,但也拼凑出了大致的原因——母妃对父皇没有一丝爱意。
他虽然是母妃的儿子,但同样也是父皇的儿子,母妃不知如何面对他,这才直接与他疏远。
年幼的时候,他也曾无数次渴望母爱,当了宫内无法无天的混世魔王,也只是希望父皇母妃多看看那么一眼。
然而一切都是他的痴心妄想,父皇果然将视线留在了他身上,但用的却是恨铁不成钢的眼神。
母妃则是直接不管不顾
,只要他不闹出生命危险,整个后宫几乎都随他玩闹。
极致的放纵带来的就是极度的空虚,他很长一段时间都极为迷茫,甚至找不到生活的方向,还好有皇祖母在,给了他继续前行的动力。
可是皇祖母已经去了,如今母妃又要离他而去,他真的觉得快要承受不住,所以他想离开这个伤心地,他想出去独自疗伤。
许久没得到回复,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