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老太以前过得苦的时候不信命,不信报应。
可现在过得好了,反倒开始信这些了。
看着王瘸子当着众人的面,变着法的挖苦沈洪林,‘打’沈洪林那张老脸。
她竟有一种人在做天在看,不是不报,时候未到的微妙感悟。
“报应啊。”蔡老太感慨,“当初他和刘寡妇扯犊子的时候,肯定想不到有朝一日他能这么丢人。”
偏偏沈洪林这人还最重脸面。
要最大的脸,丢最大的人,蔡老太心里别提多畅快了。
只不过……
“这王瘸子为啥没事找事啊?多大的气性,自己家办领养酒自己搁那搅和局。”
他也不嫌丢人,跟自己媳妇的老姘头过不去,就算今天他把沈洪林从他家给撵走了。
可这事传出去也不好听啊!
谁都知道他俩是因为啥不对付的,换做别人那打死都不能提自己媳妇当初跟人搞破鞋那茬儿。
王瘸子倒好,就像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
蔡老太简直无法理解:“他图啥啊?”
沈锦笑笑:“图搏一搏你和我爹对他的好感呗。”
“啥?”
知道老太太这是没转过弯,沈锦小声跟老太太解释道:“你想啊,他是外来户。”
“就像咱们来之前,院儿里乱那样,一看就是刚打过架,奶,你就合计,要是换成在咱家办酒。”
“谁敢在开席之前动手打架?”
蔡老太想都不用想:“老娘看谁敢!”
对啊,这事放她家压根就不可能发生,她爹是大队副队长,她奶现在在村里那也是硬茬子。
她家还有几个有出息的哥,没人敢欺到她家头上。
把家里的‘镇宅神兽’点了一圈,沈锦就没想到她自己,她还以为她自己在村里的形象又温柔又柔弱呢。
殊不知就算不看在她爹、她奶、她几个哥的份上,光是她自己杵在那,村里其实都没人敢欺到沈家头上。
说个秘密,在村里人的心里,沈锦才是沈家的头号硬茬子!
不知道自己已然跃升为村里知名‘大杀器’,沈锦还在那温柔地给她奶解惑呢。
“所以啊,他们敢在刘寡妇家打架,不就是欺软怕硬嘛,欺负刘寡妇在村里站脚费劲,没人会帮着出头。”
“欺负王瘸子是外来的,在村里一点靠山都没有。”
蔡老太还是不明白:“那王瘸子埋汰沈洪林就有靠山了?不对,你刚才说他这么干是想讨好疆子。”
老太太直接把她自己给摘出去了,毕竟她也不觉得她个老太太有啥可让王瘸子费心讨好的。
沈锦点头:“他这是知道我爹和爷关系不好,比面上大家传得还要不好,所以别看他现在挖苦爷像是因为私怨。”
“其实不是,他是在给我爹铺台阶呢。你听他说的那些话,明着是埋汰爷,实际上全是在替我爹诉苦。”
“我爹从小到大因为爷的偏心眼受过多少委屈、吃过多少苦、付出过多少、爷和大伯他们对爹有多不好。”
“这一切的一切,他都在替我爹说出来。奶,你就想,这么多年下来,我爹难道对爷一点怨气都没有?”
不是。
沈疆都要怨气冲天了!
“可我爹能自己跑外边遥哪抱怨去吗?他不能,子不言父过,他也不是那爱嚼舌根子的人。”
所以委屈就只能自己往肚子里吞。
沈锦语气有些沉重。
“爹不能跟人抱怨,等时间长了,咱家要是还像现在这样对爷不管不顾,村里人就会忘了爷当初对咱家、对我爹有多赶尽杀绝。”
“因为在他们的认知里,爷对我们唯一不好的一次,就只有分家的时候不公平,分家时候有点偏心。”
“但这件事对于旁观者来说,是可以理解的,五个手指头还有长短呢。”
“他们会说就那点小磕绊有啥揭不过去的?反正咱家又没吃亏。”
“可只有咱们自己人知道,分家那事揭不过去,这些年好多事都揭不过去。”
“到了那个时候,但凡爷装装可怜,他们就会开始挑剔爹不孝顺。”
“他们会说风凉话,说爷岁数大了,父子俩哪有隔夜仇,会劝爹心胸开阔点,反正当初分家的时候,是咱家占便宜……”
外人根本不知道她爹从小到大过的是啥样的日子。
那样的日子,她爹不报复沈老头就已经是看在父子关系上网开一面了。
他们只会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挑剔她爹为人子女,做得不够。
简而言之,就是针不扎在自己身上,没人会觉得疼。
而慷他人之慨,劝和不劝分,却会给好事者带来极大的满足感,好像办了啥好事一样。
蔡老太有些沉默,显然是把沈锦的话给听进心里去了。
她不会‘咋可能啊’,活这么大岁数,老太太心里很清楚,人心就是这样。
甚至有可能比她小孙女猜的还要恶劣。
就像沈大海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