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绣的尖叫声一度盖过嘈杂的议论声。
“爹,这些话你是不是听沈锦说的?!”
她不顾形象地瘫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
“我没说,这些话根本就不是我说的,是沈锦在供销社看见我,看我过得好。”
“她嫉妒,见不得我好就跑到我继妹面前说我的坏话!”
她指天发誓的叫屈。
“爹,你信我,沈锦当时说的话就和你刚才说的一模一样!就是那些什么你喝酒打媳妇……这些话都是沈锦现编的,她还说是我说的。”
“说我是为了洗掉嫌贫爱富的名声所以背地里编瞎话污蔑你们,整得我继妹也误会我,以为我心黑。”
“可是我没有啊!我真的没有,爹,就像你说的,难道我没有心吗?当初跟娘走是我这辈子做过的最后悔的事。”
“我猪油蒙了心想过好日子,可等我真过上了好日子,我才发现金窝银窝都不如自家的狗窝。”
“离了你们,日子就算过得再好那也不是我沈绣想要的,我其实早就想回来了。”
“我都想好了,哪怕我回来之后发现爹你真出事了,那我这辈子就算不嫁了都得把弟弟妹妹给拉扯大,可是我娘怀了孕离不了人……”
她捂着脸呜呜地哭,外边议论声明显变小。
沈绣委屈:“爹,奶,我每天晚上担心你们担心得觉都睡不着,咋可能还睁眼说瞎话背地里这么编排你们?”
不得不说,沈绣实在太会说话,也太会狡辩了。
卢溪望放眼望去,刚才还义愤填膺七嘴八舌抨击沈绣的围观群众,此时一个个面上多少都带了些纠结。
好似是觉得沈绣说得也对,她没必要为了名声去撒这么容易被人戳破的谎。
她在沈家是个啥情况,人家大科长家里人来村里一打听就能打听出来。
她编那些瞎话完全没有必要。
相比之下,这话还真更有可能是从沈锦嘴里传出去的,就像沈绣说的,她在城里过上好日子了。
沈锦身为她的妹妹,还搁乡下‘受苦’呢。
进城之后冷不丁撞见沈绣在供销社买东西,心里不平衡,为了坏沈绣故意把屎盆子往沈绣脑袋上扣。
那边跟沈绣继妹说完坏话,这边回家之后又跟家里长辈挑拨离间,总之就是见不得亲姐姐好……
众人自觉猜到了最靠谱的‘答案’,一个个眼神闪烁,刚才还只是村里的年轻人心软,想要帮一帮沈绣。
现在闹完这茬儿后,围观众人觉得自己‘误会’了沈绣。
刚才一个个骂的有多狠,现在就有多不好意思。
愧疚心作祟,有那上了年纪的长辈都忍不住想开口劝上几句。
“疆子啊,你说这里边是不是有啥误会?”
一个人开口,其余人也跟着附和。
“对啊,咱们做长辈的咋地也不能光听一个人的说法是不是?万一这事真是锦丫头眼气瞎传的呢?”
“是,人家城里人也不是傻子,绣丫头编这肯定能露馅的瞎话也没必要啊……”
沈绣感激地看向帮她说话的那些人。
被她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有那耳根子软心也软的,已经开始当上和事佬了。
“疆子啊,你听王奶奶一句劝,绣丫头咋地也是咱从小看到大的,懒是懒了点,但没啥坏心眼。”
“你要说她跟谢芳改嫁认别人当爹那事,她一个娃子,还不是得听她娘的话?”
“现在娃娃后悔了,也知道自己做错了,要我说一家人哪有隔夜仇……”
村里老人爱管年轻小辈儿叫‘娃子’,甭管小辈儿多大岁数,可在老人家心里,都是‘小娃娃’。
自然,在这样的长辈眼里,沈疆也是‘娃娃辈’的,所以对于王老太太劝的这些话,他还真不好不理。
要是不搭理这热心老太太,一句解释都没有还坚持把沈绣往外赶。
那在村里人眼里就是他沈疆当上个副队长,眼睛里就没人了!
飘了!
六亲不认了!
沈疆无奈:“王奶奶,那事是我亲耳听到的。”
“啥?”老太太岁数大了,脑子转得慢,“啥事?你亲耳听着啥了?”
“我儿子亲耳听到的,沈绣跟她继妹说的那些瞎话,这回你听明白没?”
蔡老太最烦村里这些倚老卖老的老头老太太,仗着辈分高,谁家的事都要插一脚。
明明啥都不知道,嘿,就非得跟着瞎掺和一下!
她叉着腰,烦得不行:“你们还好意思说咱家疆子听话就偏听一个人的,你们现在不也是就听她沈绣的吗?”
“沈绣说那些话是咱家囡囡故意编出来坏她的,你们就信,咋地,你们当时也在供销社女厕所?”
“还是你们偷着趴咱家炕洞里了,咱家囡囡说这些话的时候让你们给听着了?”
蔡老太边说,边把铁锹在地上敲地梆梆作响。
王奶奶还是没听明白:“桂贤,你这话是咋说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