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恒对郑晚并非是一见钟情, 毕竟他们初次见面时,她还是陈牧的女友。
陈牧对她呵护备至,一顿饭下来, 自己没吃多少,都在专心为她挑出鱼刺, 挑出她不爱的葱花。很奇怪, 明明也只是一面,他竟然就记住了她的喜好。
她不爱吃芹菜, 不爱吃姜葱蒜, 不爱喝桃汁。
她尤其爱吃鱼,清蒸鱼百吃不厌,也爱喝汤。
骆恒知道陈牧是什么样的人,即便掩饰得再好, 即便再温文尔雅, 他也始终记得陈牧在打人时那淡漠却又冷厉的神情。
只是几面而已, 骆恒都没跟她说几句话。
再次重逢, 是在陈牧的葬礼上。她面色惨白, 摇摇欲坠,眉宇之间却多了一丝坚韧,她礼貌地感谢每个来吊唁的人,只有在火化的那一天,他才见到她的失态,她站在那里, 怔怔地,像是被人抽去了魂魄,还没到懂事年纪的女儿嚎啕大哭,她蹲下来, 将孩子抱入怀中,目含泪光地轻声安抚。
他开始有意无意地关心她的生活,看着她辞去清闲稳定的工作,看她求职四处碰壁,看她为了新工作忙碌。
她将她自己跟孩子都照顾得很好。出乎意料的好。
可他总会想到那一年初见时,她俯身看着店里鱼缸里的成片游来游去的小金鱼时,看向身边的人时眼里惊喜的神情。
于是,他主动跟公司申请调来南城,就陪在她身边。
他觉得,总有一天他会打动她,在南城一呆就是四五年,他许下过很多诺言,承诺她会将思韵视如己出,以后思韵的未来他都会竭尽全力安排好,她依然平静地看着他,摇了摇头。
所有人都知道,她不会跟他在一起。
不是因为他是陈牧的同学、朋友,而是他这四五年来自认为的付出,从未有一秒打动过她。
他也会累。
四五年这样漫长,长到足够放下所有的执念。
彼时觉得自己情深意重,现在看着对面那个满身冷肃的男人,骆恒也觉得自己确实如她所说,自以为是了些。四五年比起二十年,实在不值得一提。
“严先生,你好。”骆恒主动问好。
严均成依然只是淡淡地点头。
他如今也能称得上修身养性,要是还在十九岁的时候,骆恒还没走到他面前,他就已经动手了。
骆恒这次过来,不是要去挑衅谁。他只是仍然有些不放心,又或者说,他也想让自己彻底死心,“这次的事情是我抱歉,严先生如果想走法律程序起诉我,我也接受。”
严均成神情寡淡,似乎对这个话题并不感兴趣。
“不过我也不后悔。”骆恒也从容地跟他对视,“我依然觉得严先生你很危险,你们的感情,我没有资格也没有立场去评价什么。只是,严先生,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既然是小晚以前的男友,你也亲眼见过她跟陈牧过去有多幸福,你真的不介意吗?如果有一天你控制不住自己的嫉妒,伤害到小晚怎么办?”
严均成神色冷峻地看他,眼里满是寒光。
骆恒却不后退,咄咄逼人,“思韵是陈牧的孩子,这是你改变不了的事实,而且陈牧跟她的婚姻没有问题,他们在一起十二年,你不可能抹去陈牧的痕迹。我相信,你跟陈牧肯定见过,陈牧也不可能不知道你的存在。”
“你算什么东西?”
严均成目光冰冷,淡声说,“既然知道自己没有资格也没有立场,还说什么废话?”
“严先生,你控制不了你的嫉妒。”骆恒说,“你甚至都不想进这个小区。”
他后退一步,“今天我在跟自己打赌,如果你进了这个小区,那是我小人之心。我自知能力不够,无法跟你比拼,但如果有一天你伤害到了她,我也一定——”
他话还没说完。
严均成已经淡定地活动了手腕,这样的感觉真的是久违了。他实在也想当一个好人,可眼前这个好人,太聒噪了。
骆恒一声闷哼,一脸痛楚地弯下腰来。
他也不是全没脾气的人,自然也会还手。
一触即发。
两个男人在深夜的街道边,挥拳相向。
严均成觉得他实在太过虚伪。说这么多冠冕堂皇的话,何尝不是嫉妒?嫉妒她被他打动,嫉妒她选择了他。
满腔的嫉妒化为这些狗屁不通的话来试图激怒他,还以为自己多么仁义、高尚。
“她说你是一个好人。”严均成冷冷地盯着骆恒,“这大概是她唯一一次看走眼。不过路人而已,看走眼也没关系。”
男人跟男人之间的较量,的确是因为女人,可无论如何,也不该在这样的时候提起她。
严均成离开前,用指腹随意地擦了擦嘴边的血,回到车上,又仔细检查戒指,还是失策了,下次千万要记得,动手之前摘掉它。
他的确介意。
可那又如何,即便是从前,他妒火焚烧时都不敢让她受半点烫伤,更别说她现在还赠与了这个承诺。
不过是十二年罢了。
他跟她会有十二年、二十四年、三十六年,多得是时间,总有一天,他会将别人留下来的痕迹,一一全部擦拭掉,就好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