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参合庄到曼陀山庄不过四九水路,哑仆手脚伶俐,不过半个时辰就将船停到了岸边。
慕容复微微点头示意,命哑仆在原地等候。哑仆恭顺地低下头,将船在岸边系好,退到一边等候。
以往撑船上曼陀山庄这种事情都是阿朱阿碧来做的,如今慕容复却把这项事情派给了哑仆们。
原因嘛,很简单,怕王语嫣会吃醋。
是的,确实是怕王语嫣会吃醋。女人对与自己情郎亲近的女人是抱有本能的敌意的,无论在哪一个时空都是一样。这一点就算是神仙姐姐也不例外,因为它是人与生俱来的本性。虽说阿朱阿碧是自己的侍女,他日不可能跟王语嫣争慕容家主母的名分。但慕容复的思维毕竟不属于这个时代,还做不到将一个活生生的人当成一件物品来对待,尤其是经历了阿碧剖白心迹一事之后。
但慕容复也没高尚到想在这个时代推行启蒙思想家那一套“人生而平等”的理念,一者,人性使然,当一个人享受到权力的美妙滋味后,要他主动放弃,归于众生,难。
再者,在一个特quan当道的时代,作为特quan阶层的个人主动放弃自己手中的权力的行为,不仅不具备现实意义,反而会被人当成凯子。慕容复虽说自问算个好人,但也绝对到不了圣人的层次-何况,所谓的圣人也没见他们超越自己所处的时代啊。
这便是慕容复来到这个时代内心最真实的想法-虚伪且现实。
抛开这些看起来十分沉重的话题不谈,谁能拒绝同时拥有如花美婢和神仙姐姐的诱惑呢?
身在福中不知福啊,慕容兄。
慕容复嘴角扯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这一抹微笑中包含那些意味,恐怕自己也说不上来。
也许是在嘲弄这个时代,也许是在讥笑自己。
他背着手,身边也没有随从,一个人慢悠悠地往曼陀山庄的方向走去。
此时已经是七月中旬,正是菱歌泛叶,和风拂面的时节。这一刻的慕容复更像一名在山野间踏青的普通人,而不是在江湖的刀光剑影中勾心斗角的慕容家当代家主。
不过,慕容复的好心情马上就被打断了。
一声喝问打断了慕容复的遐思:“站住,什么人!”
转眼间,从半山道钻出一群人来。老少都有,从服饰上来看,都是曼陀山庄的家丁。领头之人颇为面生,不过这也不奇怪,曼陀山庄虽只王夫人母女二人,丫鬟仆役倒有几百人,慕容复要能全记住才有鬼了。
别说慕容复不认识对方,大部分曼陀山庄的仆人对慕容复这位表少爷也没什么印象,毕竟此前因为两家宿怨,慕容复一两年都未必登门拜访一回。
虽然稍感意外,但慕容复也不生气,内心默默地笑笑:这是被大宋版的保安拦住了吗?
慕容复也不生气,也懒得跟这些人计较,毕竟一则这些人确实不认识自己,二则自己出门也没带个随从,排场上落了下乘。
当即客客气气地一拱手说道:“各位辛苦了。烦请通传一句,就说慕容复前来拜访舅母。”
他原以为这话一说,对方应该知道分寸了,谁曾想对方听了之后只是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什么慕容复,不认识,这里也没有你的舅母,赶紧走!别来这里讨爷的野火!”
这下,绕是慕容复本身涵养不差也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这帮家奴,是怎么回事?
虽然慕容复并非王家人,但怎么着也算半个主家,在这个极其强调尊卑有别,上下有序的时代,这种行为不啻于对主家威严的冒犯。
直到这时慕容复才留心了一下领头的那位刁奴。只见他干瘦身材,一张马脸仿佛人为地被拉长了一般,同干瘦的身材配合着,显得格外地不搭调,有一种滑稽的感觉。干巴巴的面皮上,一双小眼睛射出寒光,正一动不动地盯着慕容复,目光中透出一丝......警惕?
其实慕容复之前早就发觉了这帮人的存在了,只是没有放在心上而已,毕竟曼陀山庄就王夫人母女二人,有所防备也很正常吧。虽然说上次来山庄的时候并没有这些人,但自己那个喜怒无常,动不动就砍人手脚做花肥的舅妈心血来潮,让手下人多安排一班岗位,也很正常吧?
可是如今看来,原本正常的事情,也不怎么正常了。
就算不认识自己,自己这个表少爷姓甚名谁总该知道的吧?南慕容的名头总该听说过吧?就算退一万步,这些都不知道,有客上门,也该问清身份,再作处理吧?如何这般着急,仿佛赶人走一般?
事出反常必有妖啊。
慕容复眸子微眯,细细地打量了这群健仆一眼。这不看则了,一看之下,心中微微一惊。眼前的这几人,气息绵长悠远,筋骨强健,放到江湖上也是三流好手的水平。领头的那个马脸汉子更是这群人中最强的一人,虽然看似瘦弱不堪,貌若病龟,仿佛一阵风都能将这位吹得翻个跟头,然而此人眼中精光闪动,神气完足,太阳穴微微鼓起,居然是一名将内家功夫练到一定层次的高手。
曼陀山庄虽说富比公侯,然而一般上了一定层次的高手,就不是财货